第41章
舌尖划过一丝掌心,留下淡淡湿意。
松田阵平刚刚张开的嘴巴马上合上,幸好房间里漆黑一片,没人能看到他耳根发红。
干嘛啊,突然做这种事,也靠得太近了……温热的呼吸都打在了他下颌处,弄得人从脖子到指尖都在痒,想用什么东西缓解一下。
松田阵平忽然想起,这似乎不是两人第一次这样的姿势,只是两人位置和上一次相比恰好对调。
在警视厅的地下档案室,是他将当时是结城珀模样的裕树扯入黑暗,同样的黑暗,同样的距离,他捂着对方的嘴唇让他不要出声。
为什么这次换了他被捂住嘴就这么别扭?
是呼吸有些不通畅的缘故吗?
说起来,那时候他曾在结城珀的身上闻到过酸涩的柠檬味,后来的裕树大概是换了香水或是别的什么,身上的味道变成了更清甜的一种,会让人想到夏日的微雨还有汁水满溢的西瓜。
现在他身上依然是这样的味道,只是还掺杂了许多浓烈的廉价香水味,和房间里的味道有点像。
裕树刚刚就是从里面的房间里走出来的,这种味道应该就是那时候沾上的。
染了这么重的味道,他在里面待了多久?
还有,他来情趣酒店干什么?!
松田阵平暗暗生出一股莫名的恼意,下意识将无处安放的手放在知花裕树的腰上,一层薄肌隔着单薄卫衣贴在掌心,用力,将距离进一步拉近。
现在,比起被压制,更像是他主动揽住了身前的男人,强制性地贴近距离。
对方猝不及防被拉近,身子朝他倒下,另一只空着的手顺势抵住他胸口。
松田阵平微不可闻地闷哼了下,怀疑是对方有点沉,重量压得他闷得慌。
知花裕树以为松田阵平是怕他站不住才这样,忙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两人的双眼都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一些东西了,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对方保持安静。
没注意到松田阵平的不适,知花裕树又将脑袋凑近了他一点,贴在他颈侧,凝神去听门外的声音。
松田阵平将脑袋扭向另一个方向,黑暗中耳根越来越红。
松田阵平的心跳声有点太大了,知花裕树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排除噪音分辨门外的脚步声。
安装炸弹花不了太长时间,黑大概很快就能结束出来,要是被他撞上松田阵平,百分之两万会崩了他,杀人灭口。
黑很敏锐,一点声音都可能会被他察觉,所以必须要保持绝对安静。
好在松田阵平非常配合,就是身体忽然变得跟僵尸似的,胸肌都不软和了。
隐约听到走廊外有脚步声走远,知花裕树才轻轻松了口气。
唉,什么时候他的朋友们才能和谐相处啊。
系统吐槽:[你现在就像那个古代皇帝,做着后宫和谐的美梦。]
知花裕树无情:[TD]
知花裕树撑着松田阵平不软和了的胸肌直起身,可能是刚刚高度紧张,这会儿脑子有点晕乎乎的,“松田,你怎么会在这里?和女友约会吗?”
知花裕树往后靠在另一侧粉色的墙面上,微微歪头,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谁会不喜欢朋友的八卦啊。
说起来,松田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呢?萩说他的初恋是千速姐,所以应该是那种飒飒的大美女吧。
松田阵平也直起身子,他没去看知花裕树,而是默默抬手擦了擦嘴巴。
刚刚有点沾到裕树手上了吧?是不是得帮他擦擦?
浑身的肌肉依然僵硬着,脑子过了一会儿才处理完知花裕树说的话,松田阵平想也不想就马上反驳,“我没有女友,你别误会。”
大概是呼吸通畅了,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大脑逐渐摆脱了那种有些奇怪的状态,恢复正常运转,“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又是在干什么,你在躲谁?”
知花裕树刚刚就想到了狡辩的说辞。
“哦,这是情趣酒店欸,我来这里当然是和女友私会啊。”
松田阵平石化了,他又感觉呼吸似乎还是没那么通畅,这酒店怎么回事,都不给房间通风的吗?
“你……有女友?”
“那当然。她很漂亮,脸比我的手都要小,很有成熟的韵味。”知花裕树不擅长说谎,但他知道谎言要七分真、三分假,所以他其实是照着曾相处过一段的时间的那位断空组前二把手吉永太郎的情妇姐姐描述的,“就是她老公有点烦人。”
“啊?”松田阵平处理着知花裕树话里的信息,大脑又一次濒临宕机,“她还有老公?你是第三者?”
靠墙休息的银发男人理直气壮,“对啊,不然我刚刚在躲谁?我正和女友亲热呢她闺蜜就通风报信说她老公要来捉奸,就在楼下,马上就上来了,我怕松田你被她老公误会才拉你一起躲的。不过你说我是第三者不太对,我怀疑我应该是第四者。”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话,想恋爱完全可以谈个正常的健康的恋爱吧?”
知花裕树沉沉道:“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恋爱才够刺激。松田警官,和你摊牌了吧,其实我就是喜欢人妻,你不觉得夫目前犯超刺激的吗?”
成功通过一番震撼发言把松田阵平搞得脑袋冒烟,知花裕树才微微放下心。
松田阵平不是和女友约会才来这里的话,那很可能是发现了黑。因为算起来松田阵平和黑基本上是前后脚到了这个地方,刚刚他看到松田阵平的时候对方又是那种像在找什么的状态。
没办法,黑那个样子,简直是在脸上明目张胆写着“我有问题”,警察碰到了,可不得跟上来看看。
不知道黑设定的炸弹倒计时是多久,总之,不能再让松田阵平继续在这里待着。
不过黑、苏格兰、基尔还有伏特加他们都还在这附近,就这么出去的话,很可能会被看到。
知花裕树从卫衣的大口袋里掏出之前伪装用的帽子和墨镜,趁着松田阵平还呆愣着给他套到脑袋上。
松田阵平被他再一次的忽然靠近惊了下,“……你干什么?”
知花裕树满脸无辜,“给你稍微伪装下,万一她老公在外面还没走,看到你还是会怀疑你怎么办,松田警官你长的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很讨富婆人妻喜欢。”
松田阵平瞪着他,“胡说什么,谁要讨人妻喜欢了?”
知花裕树给他顺毛,“是夸你呢松田警官,你的长相看起来很舒服,恰到好处的帅!”
松田阵平顿了下,“……你喜欢吗?”
他声音有点小,知花裕树脑袋又晕乎乎的,没听清,“什么?”
松田阵平隔着一层墨镜望着他,语气变得有点凶,“我说你喜欢我这种长相吗?”
这副墨镜大概价格不菲,即便在昏暗的环境也没有对视线造成太大阻碍,松田阵平甚至能看到银发男人脸颊一片晕红,嘴唇也比往日红润许多,唇瓣开合间露出柔软的、湿漉漉的淡粉色的舌。
松田阵平喉结滚动,听到他笑着说:“喜欢哦。”
“和萩相比呢?”松田阵平继续追问。
这是什么谁是你最好的朋友的问题啊,网上说只有小学生才会在意这个的。
高强度网上冲浪选手知花裕树自然也从网友那里学到过标准答案。
那就是谁问答谁。
他果断道:“毫无疑问是你。”
没有诚意。
松田阵平凑到他身前嗅了嗅,“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虽然没有闻到明显的酒气,但这家伙酒量很差,恐怕喝两口就能醉。
“没有,我没喝酒。”只是含了一口酒,虽然时间长了点,但最后还吐出来了,怎么可能因此喝醉。
松田阵平把帽子扣到他脑袋上,“你这个样子才是不能被她老公看见。”
一副事后的模样。
【“我正和女友亲热呢……”】
嘴唇是被人狠狠吻过才那么红的吗?
其实也正常,知花裕树说过他也有二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的成年男性和喜欢的女性有亲热举动非常正常。
所以他在床上会是什么样的?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发散的思绪越来越冒犯朋友,赶忙强行压住。
松田阵平坚持把帽子留给他,知花裕树也没再跟他来回拉扯,有个墨镜挡一下也算有点效果。
知花裕树还要去和其他组织成员会合再离开,肯定不能和松田阵平一起走,他用越来越犯晕的脑袋想了个主意,在靠近情侣酒店后门的时候忽然开口:“我突然想上个厕所,松田你先走吧。”
松田阵平上下扫了他一眼,“我陪你一起去。”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男人。”
知花裕树大脑风暴了一阵,憋出一句:“我怕大小悬殊,你会自卑。”
“哈?”松田阵平挑起一侧眉梢,扭头看着他,淡淡道:“是大是小,要不你来试试?”
“……”原来松田警官也会在意这个啊,知花裕树自己是不介意的,反正大点的小点的他都见过用过,于是丝滑改口,“我会自卑,我会自卑。所以就让我自己去吧。”
松田阵平沉默了下,“你是想偷偷溜回去找那个……那个已经结婚了的女人吧?”
他叹气,墨镜后隐约透出的眼睛无比认真,“这样不好,你如果真的喜欢她,更不能把她置于这样的境地。假如爱都不能光明正大,还有什么能放在阳光下?爱一个人,是不舍得看她痛苦的。”
知花裕树愣了愣。
松田阵平不愧是警察啊,再次拉高了他朋友圈的道德水平平均值(谁是拖后腿的他不说)。
“放心吧,松田警官,我知道,做第三者的人没有道德和社会功德,对个人和国家都会产生极大危害,非常不利于和谐地球建设,我一定会尽快分手!”
松田阵平:“……”
这家伙还是这样,紧张或者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会突然变成机器人说些胡话。不过最近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少了,是不是说明在他面前,裕树也越来越放松了呢?
出于尊重朋友的心理,松田阵平没有强行带知花裕树离开,只是走出情趣酒店,夜风一吹,大脑再次清醒过来后——
他来这里是干嘛的来着?
等等,那个很危险的男人!
恰好伊达航和萩原研二见他迟迟不归,一起出来找他,就看见卷毛男人在隔壁情趣酒店的后门,目光穿透鼻梁上架着的墨镜直勾勾地朝楼上的窗户看去。
欸?他脸上的墨镜哪儿来的?
“小阵平,你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说只是出来透透气吗?”萩原研二走过去问。
松田阵平回过神,“班长,萩。”
松田阵平告诉了他们刚刚碰到一个奇怪男人的事,至于裕树……偷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是别告诉其他人了。
既然松田阵平觉得那个奇怪的男人很危险,伊达航和萩原研二自然也相信他的判断。三人正准备再次折返回酒店,松田阵平还在心里盘算着会不会再撞上裕树,便听楼上传来轰隆一声。
身为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松田阵平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声音。
有炸弹!
三个警察原地出警,出示身份证件后赶到四楼发生爆炸的现场。幸好炸弹的威力不大,基本只波及了一个房间。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上前检查现场,松田阵平则顿住了脚步。
那个房间……他没记错的话正是裕树走出来的地方。
他刚刚出来不久,那里就发生了爆炸,而那个神秘的危险男人也是在这一层消失的,这些可能是巧合吗?
……
和松田阵平分别后,知花裕树转身从正门离开了酒店。
脑袋越来越晕了,怎么回事?
系统:[你醉了,真的。]
它之前和知花裕树说他这具身体酒量基本为零既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夸张,只是在陈述事实。
知花裕树含着那口酒的时候无法避免地在唇齿间残留了些许,又被带入腹中,好在量非常少,所以应该不至于醉得很厉害。
不过这家伙喝醉之后就是个小精神病,系统决定这次在他酒醒之前都完全不会再理他。
知花裕树乖巧:[原来是醉了啊,谢谢你提醒,系统你真好。]
系统:……
可恶,孩子怎么会这么可爱!
系统:[没事的小树!喝醉了也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吗?]
知花裕树:[想吐……]
系统:[没事,应该是你之前经常吃完东西催吐导致形成了身体记忆,清醒状态下大脑可以压制,醉了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赶紧休息一下就好。]
头晕、想吐。
知花裕树晃晃悠悠地转进酒店旁的小巷中,头顶隐约传来爆炸声,是黑安的炸弹。
“黑……”他喃喃。
黑是谁?
因为酒店发生的爆炸,附近的人都被事故发生点吸引了注意力,而酒店另一侧的小巷环境昏暗,连街灯都没有。
银发男人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住嘴,衣领又朝着一侧滑落,走得踉踉跄跄。
他脚下一滑,往前面摔去,跌入另一个黑衣银发男人怀中。
琴酒单手将人揽在怀里,微微垂眸。
凭他的听力,自然听到了对方刚刚在喃喃的是他的名字。
黑,只有他会,也只有他敢这么叫他。
我在。
这两个字当然是给他八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口。
“发生了什么?”他支撑着对方身体的重量,低头瞥过他再度露出的雪白肩膀。
刚刚分开的时候莱蒙的状态看起来还很正常。
“谁做的?”
一如既往冷漠阴鸷的嗓音隐含怒意。
“嗯?”怀里的人发出茫然的疑惑,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看他这副样子。眼神迷离,浑身无力,脸颊晕红,还时不时发出难耐的哼声,很像是被人狠狠做过的模样。
不过这不可能,两人分开没多少时候,而且真敢有人这么干,他就不会只看到莱蒙一个人,而是连带着看到那人四分五裂的尸体才对。
难道是楼上那个他已经忘了名字的死人下的药?
“你没把那口酒吐掉?”琴酒眉头死死蹙着。
莱蒙不会看不出来那杯酒不对劲,他不可能主动喝下去,但有可能意外咽下一部分,因为那男人下的药药效太猛,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药效发挥作用需要时间,这样刚好可以解释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人忽然变了副样子。
如果药效太重,莱蒙真的承受不了需要帮忙,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帮一把。他可以帮到……药效彻底散去。
琴酒手臂用力,揽着银发少年的那只手青筋道道鼓起。
“我吐了。”知花裕树为自己辩解,他扶着身前人摇摇晃晃直起脑袋,认真说明情况,“但还是喝醉了。还有点想吐。”
喝醉了?
琴酒不太相信,哪有人一口酒就能喝醉,分明是中了春药。
“忍着点,敢吐我身上,就杀了你。”
琴酒揽住连站都站不稳的男人的腰将他搂回怀里,继续支撑他的重量。
莱蒙微微抬头认真看了他一阵,似乎是在辨认他是谁,末了狠狠控诉,“伏特加,你现在变得太坏了。”
琴酒坦然承受了指责,“嗯。”
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在控诉的唇瓣抹了颜色,比平时更深一些。
琴酒知道这两瓣唇吻起来有多舒服,但他还从未在对方醒着的时候吻过。
会回应的话,应该更舒服吧。
看他这副样子,就算清醒过来也未必记得这些事。
他微微掐住莱蒙的下巴抬起,低头。
“琴酒!”恼人的小虫子出现在巷口打断他动作。
琴酒抬眸,苏格兰冷冷地看着他。
“该撤退了。”
第42章
目标人物一击毙命,任务完成,苏格兰这边的几人就可以撤退了。
伏特加率先松了口气,似乎早就等不及去和琴酒会合了。
基尔也放松了下肩膀,这个任务不难,但真的是她做过最心累的。莱蒙每一个勾引早川贤太郎的动作,她都觉得离死更进一步的人还有自己。
她真没想到组织的顶尖杀手琴酒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不过仔细一想也很合理。
琴酒那种冷漠无情的男人应该对被划归进自己领域的东西非常有占有欲,他如果将莱蒙视为自己所有,那早川贤太郎的所作所为跟在他头上蹦迪也没什么区别。
他甚至还愿意让苏格兰开枪而不是亲手扭断那人的脖子都挺让基尔惊讶的。
哦,还有苏格兰,这位也是重量级。
有时候基尔真怀疑自己是来卧底的还是来看组织里的男人每天睁眼就雄竞的。
关键是雄竞中心那位压根没意识到。
……
隔着窗口,苏格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人,暗暗捻了下手指。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仅有的一点神色波动也被尽数压下。
只是不知道u盘里装的到底是个什么程序,值得组织这样费力抢夺,或许之后可以从小树那里试探一下。
想到小树,他心里又升起担忧。
虽然那口酒已经被吐掉了,但是真的没事吗?
从窗口看,琴酒已经进了房间,窗帘随后被拉上。
组织的那位顶尖杀手似乎还警告性地朝他的方向刺了一眼。
苏格兰蹙眉,他早就怀疑琴酒对小树别有所图,也曾旁敲侧击地暗示小树小心他,但小树似乎很信任他,觉得琴酒不会伤害他。
他也许不会伤害小树的性命,但未必不会做些别的什么。
伏特加已经离开了,基尔走了两步,回头叫他:“苏格兰,该走了。”
苏格兰应了声,和她一起转身走下公寓楼。
琴酒的保时捷停在酒店后巷子深处转过一道弯的一条街上,基尔则自己骑了摩托车,摩托和保时捷停在一处。
“奇怪,大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伏特加看了眼时间,他们已经到车边等了一会儿了,按理说大哥也该收好尾撤退了。
再等一会儿,警察到就麻烦了。
基尔靠着摩托瞥了他一眼。
反正该她做的她都做好了,最后如果因为琴酒害得任务出了差错也不关她的事。
而且比起她,有的是人真的坐不住了。
果然,苏格兰马上说:“我去看看。”
基尔看着苏格兰背着装了狙击枪的吉他包离开的背影,在心里盘算他和琴酒打起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伏特加看了她一眼,“基尔,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基尔耸了耸肩,“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苏格兰盘算了下小树可能会在的地方,酒店周围的地图在他大脑中快速展开,他直奔酒店侧边的小巷而去——
黑暗深处,长发男人单手控着怀中人的腰,一只手掌控欲极强地捏起对方下巴,银白色鬓发挡住了他的眉目,黑风衣立领却恰好露出他缓慢滑动的喉结。
他毫不掩饰想要将怀中人狠狠拆吃入腹的侵略性。
只差些许,就能含住怀里人的唇瓣。
“琴酒!”
他果然。
他果然对小树图谋不轨。
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他马上就会对此刻明显神智不清的小树做出那样冒犯的事情。
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小树那般信任维护。
苏格兰克制着怒火,尽可能维持声音的平静。
“该撤退了。”
……
刚刚发生了爆炸,警察很快就会赶到,他们确实需要尽快撤退,苏格兰的提醒并没有错。
但偏偏是这样的时候。
真是烦人的虫子。
虽然心里非常不爽,琴酒还是会以任务为重,而且莱蒙现在的状态也不方便被他人看见,包括苏格兰。
他脱下黑色风衣盖到莱蒙身上,正准备将人打横抱起,苏格兰竟然走过来按住了莱蒙另一侧的肩膀。
猫眼男人淡淡道:“莱蒙是我的搭档,就不麻烦你了,交给我吧。”
琴酒嗤笑一声,“搭档?那又如何?你以为他真的在乎所谓的搭档?”
真是可笑。
搭档而已,莱蒙都不知道换过多少个了。
他不过是觉得苏格兰还算好玩,新鲜感尚未褪去罢了。
好吵,头疼。
闭眼压制不断上涌的呕吐感的知花裕树抬眸推开倚靠着的人,哑着嗓子说:“你们干嘛?还不走?”
和上次在萩原家醉得人事不知不同,这次的知花裕树还残余着一丝清明,大概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
再耽误下去警察就真的要到了,知花裕树坚持可以自己走路,剩下两个男人也就不再争论,只是彼此对视一眼,又各自冷淡瞥开。
谁都知道对方心里藏着什么心思,但又都清楚他们不会让莱蒙知道,于是微妙的平衡达成。
琴酒在心里冷哼一声。
再过一段时间,玛克白兰地那边应该就能传回消息,他相信自己对叛徒和卧底的嗅觉,苏格兰的身份绝对不清白。
等知道了他是卧底,莱蒙肯定会腻了他,说不定还会亲手杀了他。
琴酒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知花裕树捂着胃走到琴酒的保时捷旁边,虽然走得有些晃晃悠悠,但在苏格兰偶尔的搀扶下还算顺利。
看到他这副模样,伏特加和基尔都很惊讶。
基尔:“这是怎么回事?莱蒙受伤了?”
怎么可能?先不说有个琴酒在旁边跟恶犬似的守着,单是莱蒙自己的能力,基尔就很难相信能有人把他搞成这个样子。
“先去最近的安全点。”琴酒冷冷道。
苏格兰和知花裕树的车在隔了两条街道的地方停着,知花裕树现在这个样子自然不可能再去拿车,于是除基尔外的三人都坐进了保时捷。
琴酒负责开车,苏格兰坐副驾驶,伏特加坐在后座照顾状态不好的莱蒙。
伏特加也不太清楚这个座位顺序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本来是打算去开车的,结果大哥嫌恶地和苏格兰对视了一眼,顿了三秒,两人便好像达成了什么妥协似的一个左一个右地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
伏特加:?
他和大哥一起的时候确实偶尔会由大哥负责开车,但苏格兰算什么,他凭什么坐大哥开的车!
伏特加满怀怨气地坐上后座。
不过过了一会儿,伏特加大概就明白了大哥和苏格兰为什么会这样。
莱蒙好像喝醉了,他也不知道一个任务的功夫,莱蒙去哪儿把自己灌醉了,但他确实是神智不大清醒,一直抱着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跟他讲冷笑话,讲一会儿还问他好不好笑,顺便接一句“想吐”。
要不是后座的位置不够,伏特加都想跪下来求他。
你可能是活够了,他还没有。
他想养两个美女情人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呢。
伏特加拼命给莱蒙顺气,承诺下次出新款游戏还会替他连夜排队买,想去当老师就帮他建个新学校,只要他能忍住别吐大哥的爱车上,他什么都会做的。
莱蒙奇异地看了他一会儿,“什么都会做?那你能帮我杀一个人吗?”
伏特加满口答应:“杀杀杀,杀谁?”
“唔,忘了,可能已经死了,那算了。”醉鬼压根不讲道理,刚安静一秒又问他,“话说你是谁?”
“……伏特加。”
“不可能!你是伏特加的话,”知花裕树一指驾驶座的男人,“那他是谁?”
伏特加差点崩溃,他第一次知道莱蒙醉酒后居然这么难缠,“那是大哥!琴酒大哥!”
莱蒙更加不满,他又指指自己,“琴酒明明是我。”
伏特加:“……”
他差点忘了,莱蒙的代号全称是莱蒙琴酒,说他是琴酒倒也不错。
伏特加压低声音,“那是黑。”
“哦哦。”知花裕树恍然大悟,他猝不及防从后座起身,两条手臂绕过座椅,环抱住驾驶座上银发男人的肩膀,“我知道,黑是我最好的朋友——”
之一。
刚刚还在暗暗觉得小树真可爱的苏格兰嘴角淡淡的笑容僵住。
琴酒低头看了眼身前落下的手指,指节白皙修长,再适合拿枪不过。迟早有一天,他会让这只手握住他的枪。
伏特加吓得心跳慢了半拍,赶紧把莱蒙拽回来。
但似乎有点晚了,琴酒大哥在后视镜里看过来的目光差点把他冻裂。
莱蒙这家伙也真是的,虽然他平时还挺喜欢他的,但谁让大哥讨厌他,在大哥面前他还是要表明立场的。
“要不你睡会儿吧,算我求你。”
“哦。”
莱蒙竟然真的听话地点点头,往后靠在座椅靠枕上,合上了眼睛。
伏特加在心里悄悄感慨,别的不说,莱蒙长得是真好看,当初他一直戴着那个面具,他还以为对方实际上也挺丑的。
他盯着莱蒙睡颜看的时间有点长,驾驶座那里再次通过后视镜刺来无法忽视的目光。
伏特加赶忙端正坐好,直视前方,以此向大哥表明自己绝对没有为莱蒙美色所惑。
安全屋终于到了,伏特加狠狠松了口气。
心累,心好累。
他把闭目养神的莱蒙叫起来,打算扶对方下车。银发男人却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浅睡了一会儿,知花裕树感觉自己的状态似乎好些了,但还是有些头疼想吐。
安全屋里有小型医务室,不过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好好睡一觉。
“我没事,就是有点醉了。”知花裕树捂着脑袋说,他也没想到自己酒量差到抿一口酒都能醉。
这是个小型安全屋,从外表看是个小别墅。
知花裕树半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灰色眼瞳放空了似的望着天花板。
这边原本没有基尔什么事了,但这种绝佳的探听消息的机会卧底怎么可能错过,所以她果断跟了过来。
琴酒看着这一屋子人一肚子气,偏偏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把这些人全扔出去,尤其是那个苏格兰。
苏格兰给知花裕树倒了杯水,知花裕树按着自己的胃喝了一口。他也挺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的。
“真的,我没事,就让苏格兰留下照顾我就好了。”他再次强调了一遍,希望大家能给他一点自由呼吸的空间。
苏格兰无视了背后琴酒阴沉的目光,温声问他:“我帮你煮点醒酒汤吧。”
琴酒终于找到机会冷笑一声,“醒酒汤?”
他对着莱蒙说:“这个安全屋的冰箱里放着给你准备的营养液,难受就去喝一点。”
知花裕树没什么精神,蔫蔫地说:“谢谢。”
苏格兰忙说:“你饿的话我帮你做点东西吃,你本来就不舒服,只喝营养液怎么行?”
琴酒又是一声冷笑,“你做了他这么长时间搭档都不知道?他的身体只能喝营养液,吃别的,吃多少吐多少。”
琴酒是在有一次去研究所时发现的这件事。
他到的时候莱蒙正在打吊针,少年窝在小小的沙发上看书,脸上戴着那个生物莫进的面具。
琴酒走近看了眼,发现吊瓶里放着的是营养液。
他低头看了看少年弯起的脊背,很不满他这肌肉单薄的样子。万一出任务累倒在半途,连累的还是组织。
琴酒发消息让伏特加买点饭送到研究所,伏特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诚惶诚恐地送了过来。
琴酒接过饭就让他走了。
伏特加一脸懵地离开。琴酒就满意他这一点,虽然蠢,但听话。
他把饭扔到莱蒙身前的桌子上,冷冷道:“吃点这个。”
少年抬头看了眼,闷闷地说:“我不饿。”
继续看书。
琴酒死死地盯着他,从面具的孔洞处盯他的眼,过了一会儿,莱蒙妥协性地说:“吃,吃,我吃就是了。”
他在琴酒面前取下了面具。
彼时琴酒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面具下的这张脸了,他没有移开目光,看着少年慢条斯理地吃饭,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翻滚,唇瓣沾上轻微水渍。
他的喉结也跟着滚了下。
研究所是不许抽烟的,琴酒在单独的吸烟室抽了根烟,准备走的时候听到走廊深处的厕所有奇怪的声音。
他走过去,直接无视了外面摆放的【正在修理】的牌子。
银发少年在里面对着马桶将刚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他看见了他,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按下冲水键,走出来拧开洗漱台的水龙头,接水漱口。
然后才跟他说:“黑,你还没走吗?”
琴酒胸腔里生出莫名的怒气,他上前想要质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刚动一步,少年审慎的目光便快速投来,犹疑又警觉。
研究所不是适合打起来的地方,琴酒最终停住了脚,问他:“你不能吃这些?”
莱蒙爽快承认了,“嗯,身体受不了,只能靠营养液凑合一下这样子。”
“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这样,刚刚为什么还吃那些东西?”
这家伙终于变得和伏特加一样蠢了吗?
少年靠着洗漱台,胸口的单薄布料被水打湿,隐隐透出雪白皮肤,他歪了下头,“因为……黑是关心我才特意给我带饭的吧?对他人的好意给予好的回馈是一个优秀的、有道德的人需要拥有的品质之一,书上说……”
琴酒:“闭嘴。”
“……哦。”
谁会关心他,自作多情,只是怕他妨碍任务罢了。
就这种破烂身体,谁知道他能活多久。
真是看见他就烦。
这么多年过去,再看见莱蒙这副身体不适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让人烦得想碾死一两只虫子消气。
还有这个以莱蒙亲密搭档自居的苏格兰。
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莱蒙真的很看重他吗?
琴酒看向苏格兰,目光里满是轻蔑,像是在说“你这个搭档也不算什么”。
“伏特加,走。”
他可没空陪着苏格兰在这里玩什么温柔陪伴的游戏,既然确认莱蒙只是醉酒而不是中了春药,就没必要再待下去。
他也不担心苏格兰会趁着莱蒙虚弱状态做点什么,他最好是真的做点什么,那样不用等玛克白兰地的消息,他就可以看到苏格兰的尸体了。
琴酒都走了,基尔自然也没有继续待着的理由,她礼貌地同两人告别。
她最后回头看了靠坐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一眼。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抬起头,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他身上似乎总有种有什么快要碎掉的感觉。
如果从琴酒和苏格兰之中选一个的话,基尔觉得还是苏格兰更适合他。
虽然都是组织里的人渣,苏格兰看起来还是比琴酒更通人性一点。
他应该能把莱蒙照顾得很好。
而此刻的苏格兰才是真的要碎了。
刚刚琴酒的话猛然打醒了他,一些曾经令人生出过微末疑惑的细节在脑海中串联成串。
柜子里成箱的口味丰富的营养液,明明远在荒僻郊区不方便外出吃饭厨房却没有使用痕迹,饭后总是第一时间去厕所,偶尔会对食物露出厌倦的表情……
【“他的身体只能喝营养液,吃别的,吃多少吐多少。”】
【“你做了他这么长时间搭档都不知道……”】
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还自以为是为他好,给他做所谓的营养均衡套餐,每天盯着他吃……小树大概是怕拂了他的好意,才每天都强忍着不适吃下那些东西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敢说爱着他。
……
知花裕树不知道苏格兰在想什么,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应该是被黑刚刚说的事情吓到了,所以在自责吧。
苏格兰就是人太好了。
他拿手在苏格兰眼前晃了晃,“苏格兰,你别听黑说的。我以前身体是有点毛病,但现在已经好了,一天吃十顿都没问题。你仔细想想就知道,我就是铁打的胃,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吃你做的东西,全吐出来的话现在也得在医院躺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知花裕树也没想到黑竟然会把他没办法吃东西的事情说出来。
太突然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不过倒也不能怪黑,他也是好心提醒苏格兰,只是不知道自己掌握的信息也该更新了。
说起来,难怪之前他在黑那里借宿的时候,黑点外卖从来不点他那份,倒是在家里囤了不少营养液,只给他喝这个。
他试图偷吃还差点被黑按着打。
知花裕树倒是不介意只喝营养液,反正雪莉出品的营养液味道超级棒他也很喜欢喝,只不过当时那种情况他还以为黑是不满意他占着他的房子,故意不给他吃饭呢。
原来还是在关心他呀。
黑和苏格兰都是好人。
知花裕树对好人苏格兰撒了个善意的小谎,“我觉得我的身体就是被苏格兰你养好的,所以你不要自责。”
苏格兰怔怔抬头。他单膝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两腿微微叉开,身体前倾,宽大的卫衣领口坠下,露出一点雪白的胸口,肌肉微微隆起。
他的手掌就放在银发男人曲起的膝盖前端。
向前还是向后,都由对方掌控。
安全屋外夜灯渐灭,苍穹俯瞰大地。屋里一盏浅白吊灯亮在头顶,银发男人冲他一笑。
“苏格兰,现在能帮我煮点醒酒汤吗?我想喝。”
知花裕树也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有没有效果,但苏格兰确实乖乖去给他煮醒酒汤了。
可能是头晕导致的错觉。
刚刚的苏格兰像是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样子,就算是让他马上去死,他说不定也会照做。
但是他才不会让苏格兰死的啦。
这可是他最好的朋友。
之一。
知花裕树靠在沙发上又睡了一小会儿,继而被苏格兰轻轻叫醒,身上多了条小毛毯。
他打了个哈欠,接过苏格兰递来的醒酒汤,温度刚刚好。
苏格兰紧张地看着他,“莱蒙,你真的能喝这个吗?”
他很担心小树是为了安慰他才继续强撑,以他的立场身份又没办法强行带小树去医院做个检查。
小树每个月都去研究所检查身体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安心啦,我不会骗你的,苏格兰。”知花裕树笑了笑,“我们可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能有欺骗……”
话说到最后,他逐渐心虚。好在苏格兰似乎有什么心事,没发现他的语气变虚了。
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事情上,知花裕树可没少骗苏格兰。
当然,适当的欺骗是有益的。
不过经过今晚这件事,知花裕树觉得总是这样藏来藏去,迟早有一天会翻车。
与其被苏格兰发现,让事情变得更严重,倒不如由他这边主动,只要找到合适的理由,和警察接近也是能说得通的,比如情报组那边就经常做类似的事情。
还有人当侦探当得都快成警界之星了。
只是行动组这边……大家普遍都有警察厌恶症,只是病情轻重的区别。
不过苏格兰比起黑、基安蒂他们这些人还是好很多,他看起来对警察没有那么深恶痛绝,努力一下还是能做到表面和平相处的。
好,之后要好好计划一下这件事。
喝完醒酒汤,知花裕树又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躺下,一只温热的手按在了他胃部。
因为知道那是苏格兰的手,他连眼睛都懒得睁,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苏格兰轻声说。
“我帮你按摩一下胃部,会更舒服些。”
……
第二天早上从床上醒来的知花裕树神情气爽。
昨晚回到安全屋前的事情他几乎都记不得了,回到安全屋后的事情倒是模模糊糊记得个七七八八。
清晨的大脑非常清明。
他有了个主意。
他可以循序渐进地让苏格兰接受和警察表面上的和平相处。第一步,带苏格兰一起去拜访诸伏警官。
看到和自己长得比较像的人,应该会更容易觉得亲近吧。
第43章
我真是个天才!知花裕树得意地想。
让苏格兰陪他去拜访诸伏警官并不难,两人本就是搭档,一起行动很正常,而且他算是苏格兰的上级,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命令苏格兰的。
现在仅剩的问题是给诸伏警官带点什么礼物比较好。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对不是这句俗话。
总之,第一次拜访朋友,礼物要用心才可以。
可是他身边大多都是犯罪分子,往些年他给大家送圣诞礼物,除了充电宝,基本都是枪支弹药。
前者太敷衍,后者的话拿去送给警察跟自首有什么区别。
都是警察的话,或许可以问下萩?
不过得挑个松田不在的时候去问,他现在在松田那边的人设还是绝望人妻的第三者,太不光彩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演。
还是等时间足够他走出情伤的时候再去见松田吧。
知花裕树今天醒得有点早,手机显示的时间才凌晨四点半。
以前他还是纯尸体的时候,早上几点能醒都靠系统控制,自从变成微活人后,就是按身体的自然反应来了,大概是昨晚醉了酒,今天才会醒得早。
知花裕树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么灵活的状态有时候甚至会让他忘记自己已经死去。
窗外仍是漆黑一片,他在窗口吹了会儿风。
这么久没回裕树小屋,不知道常来他家作客的小鸟们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冬去春来,如果还活着,差不多又该上门了。
得抽时间回家给它们备点吃的。
现在的话,得先填饱小树的肚子。
知花裕树脚步欢快地走出卧室,路过起居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苏格兰在沙发上靠着。
天还未明,起居室黑乎乎的。男人像是昨晚太累了,脑袋一歪,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身子歪歪地靠着靠背,连帽衫的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住眉眼,两条长腿在身前微曲,手臂交叠着抱在胸前,把胸肌挤得更明显了。
狙击手本来就容易胸肌大,苏格兰大概又是狙击手里比较勤奋的那种,所以就更大。
非常惹眼。
知花裕树站在原地想了想。他没记错的话,昨晚苏格兰误以为伤害到了他非常自责难过,睡前还在体贴地帮他按摩胃部。
这可不行。
让挚友伤心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好,今天就由莱蒙大人来给苏格兰准备爱心早餐!
除了刚刚成为搭档那会儿,他好像再也没有给苏格兰做过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天,莱蒙大人就要闪耀东京,惊艳苏格兰。
苏格兰是被厨房里发出的动静吵醒的。
昨晚等小树睡着后,他把人抱进卧室,自己坐在沙发上想东想西,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还做了个梦。
梦到幼时的小树抱着书质问他:“你不是说自己是英雄吗?为什么不来救我反而害得我更难过?”
然后又是长大了的小树,他窝在沙发上,抱着自己最喜欢的柠檬抱枕,懒懒抬眸瞥他一眼,“喜欢我?真恶心。”
苏格兰的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他,却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
他再也没办法骗自己。
什么只是当作幼驯染,什么只是好朋友,都是假的。
他确实按捺不住地,在觊觎小树。
梦中景象模糊,但画面一转,分明又是他发现琴酒和小树的那个巷子。
阴鸷冷漠的男人抬眸看见了他,但这次他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掐着怀里人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
苏格兰胸腔中霎时涌上浓烈的杀意。
如同挑衅般,男人慢条斯理地碾磨,故意给他看清细节,含住伸出的东西,把溢出的液体咽下。
小树被他压在墙上,男人单腿强行分开,挤入中间。
苏格兰双眸目光冰冷,举起手中的枪。
银发杀手满脸不屑,眼神轻蔑,他望着他,目光里写着“你在装什么装?你不想对他做这种事?”
“你的想法一样会让他恶心。”
不一样。
不一样。
他爱着小树,只希望他能过得好。假如小树会因此觉得恶心——
那他就一生都将爱意隐藏,不让它摊开在阳光下。
他和琴酒不一样。
苏格兰扣下扳机,闻到阵阵硝烟味。
他猛地在烟味里惊醒,就看到知花裕树灰头土脸地拿着灭火器从厨房里冲出来。
像一只从烟尘里扑出的白狐狸。
小狐狸看到他后怔了下,然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头发和衣服。
苏格兰早就发现了,小树是个很在意形象和时尚的人,看他满柜子不重样的衣服就知道了。
只是他现在满手的灰,就这么抹了把脸,把整张白皙漂亮的脸都抹上了散碎的灰黑色。
那双眼却更显得干净。
仿佛万米之上的高山深处,湖泊渐渐积蓄。
他望过去的时候,湖泊起了涟漪,倒映出他的身影。
苏格兰整个人都滑进他眼底,怀疑自己有一天或许会在那里溺死。
“早上好,苏格兰。”灰裕树礼貌地朝他颔首问好,不是很确定地说:“再、再稍等一下,马上就可以吃到早饭了。”
苏格兰从湖底爬出,回过神,看了眼还在冒烟的厨房,认真思考拆穿小树的话他恼羞成怒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最终决定装作看不见,“今天还头晕想吐吗?怎么想起来做早餐了?一直不都是我来做吗?”
经历了昨晚琴酒的那波嘲讽加指责,苏格兰正盘算着私下去研究所和雪莉谈谈,请她帮忙改进下他给小树设计的食谱。
雪莉一直负责给小树做身体检查,应该对他的情况最了解。
他还是担心小树为了宽慰他而有所隐瞒。
小树就是这么心软的人。
这么好的人……他怎么能控制住不去爱他?
知花裕树解释道:“《圣经》里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苏格兰没有任务的时候每天都会给我做早餐,我非常感动,所以想让苏格兰感受到同样的感动。”
所以不要再自责啦。
感受到他的感动了吗?
知花裕树眼睛亮闪闪的,期待地看着他。
苏格兰沉默了下,“《圣经》里那句话应该不是这么用的……算了,我也很感动,真的。”
今天就算小树做的是毒药,他也会努力吃下去,等走出小树的视线再死掉的。
大话已经夸下,知花裕树拎着灭火器回到厨房,掏出手机火速点了个外卖,加钱选了加急配送,顺便给店家打电话,小声要求对方一定要送到厨房的窗户那里。
二十分钟后,速度很快的外卖小哥到了厨房窗口,超大声道:“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知花裕树:“……”
他小心地扒着厨房门框往起居室探出一颗脑袋。
苏格兰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做俯卧撑。手臂的袖子半卷,露出的手臂肌肉感十足。
好,苏格兰没有听见。知花裕树撤回一颗脑袋,拉开窗户瞪了外面的外卖员一眼,“下次小声点!”
外卖员:?
苏格兰听到知花裕树缩回厨房,停下做俯卧撑的动作,取下刚刚顺手戴上的耳机,呼了口气。
还好他反应快。
终于到了可以吃早饭的时候,苏格兰找到机会,先拿湿纸巾把知花裕树脸上沾的灰尘轻轻擦去,然后两人才在餐桌前坐下。
苏格兰体贴地没有问知花裕树,没有芝士,甚至没有烤箱的情况下他的芝士披萨是怎么做出来的。
“谢谢,莱蒙你的手艺进步很大。”
知花裕树心虚地移开了下目光,清了清嗓子,“嗯,别谢谢,你喜欢就好。对了,过几天,苏格兰你陪我去拜访一个朋友吧。”
苏格兰随口应道:“嗯,好的。”
刚做完任务,他应该能休息一段时间,只要琴酒稍微消停点,别马不停蹄给他找事做。
关于琴酒格外看不惯他这件事,零已经为此疑惑很久了。苏格兰只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吃完早饭,知花裕树在安全屋的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两人离开前,知花裕树看着被毁了一半的厨房沉默良久。
“咳……没事,这是黑名下的安全屋,我和他说一声,他会找人来修的。”
对不起,黑,又要让你破费了。
知花裕树心头沉重。
他沉闷地和苏格兰回到两人的车子,这种状态弄得苏格兰非常紧张,一直担心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知花裕树都有点无奈,反复强调自己没事。
看起来苏格兰非要过段时间才能真的相信他没事。
唉,被朋友过度关心有时候也是种小负担呢~
苏格兰甚至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往常总要在房间里办公的人这次说什么也要留在他身边陪着他。
该怎么说呢。
真不错(大拇指)。
口渴了刚张嘴水杯就递到嘴边,肩膀酸了马上有人捏肩,阳光刺眼不用说话窗帘就被拉上,隔段时间还有人帮他舒舒服服地揉一揉肚子(据说这种按摩方式对胃部有好处)。
知花裕树发出满足的喟叹:[系统,谁说霓虹天皇只能有一个的?今日起,朕便要加冕为新帝,君临东京!以后请叫我莱蒙陛下。]
和明美闹过分手的莱伊再也不是他第一位的挚友了,从此莱蒙陛下排行榜首位的挚友只有苏格兰!
苏门!
系统:[莱蒙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下有一事启奏!]
知花裕树:[爱卿请讲。]
系统:[你还有一次抽奖没抽,要现在抽吗?]
知花裕树打开手机先转发了几条锦鲤和大吉签,又念了几句《圣经》里的祷告词,惹来苏格兰疑惑的视线。
他搓了搓手,[抽!]
【恭喜您抽到了超能力!】
【诱惑光环】
一个神奇的超能力。本超能力可以让你极具诱惑力,使用者越好看,效果越强。不要小看本超能力的妙用,努力发挥它的最大作用吧!它或许可以让你的敌人都匍匐在你脚下晕头转向,祈求你的垂怜。
主动技能。
剩余使用次数:10/10
知花裕树:“……”
无语。
系统:[……]
小树你真是非出了新高度新花样新纪录。
知花裕树木着脸:[能把这东西从我的技能栏删除吗?我怕误触。]
系统:[……陛下息怒。不能。]
苏格兰感觉到刚刚还开开心心的知花裕树忽然就蔫了,他停下手头的工作,把游戏机递给他,“要打会儿游戏吗?”
知花裕树摇了摇头,后面的关卡太难了,没有松田在根本打不过,“苏格兰你在忙什么?”
“在写这次的任务报告,要看看吗?”
知花裕树凑近瞅了几眼,苏格兰看着在眼前缓缓眨动的银白色睫毛,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
小树真好看,像雪山上飘落的干净雪花。
他吐出一口气,强行移开目光,用闲聊的口吻说:“说起来,u盘里的程序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组织竟然这么感兴趣……已经把u盘上交了吗?”
知花裕树点点头,“昨天拿到手之后就给了黑,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交给技术组了吧。你想知道内容是什么的话,我可以问问技术组。”
“欸?可以直接问吗?”
“没什么不能问的,我也有点好奇。”
说干就干。
知花裕树打开自己的电脑,插入一个u盘,打开一个小程序,让苏格兰背过身,输入密钥,然后浏览起来。
得到回头允许的苏格兰看了屏幕一眼,微微瞪大双眼。
那竟然是一个类似内部人员通讯录的东西。
知花裕树像是看到了他的疑惑般解释道:“这是我和技术组的人一起做的,名叫‘直通boss’,很好用哟,要找人很方便。”
苏格兰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看,程序还做了二道加密,【情报组】【行动组】各种分组下的人名都是星号,“这种东西如果落到卧底或者叛徒的手里会很麻烦吧?”
知花裕树沉思了下,“应该不会落到卧底或叛徒手里吧?一开始做这个是为了方便我自己,给boss看了之后,他觉得这个东西有利于他掌握整个组织的情报,所以也要了一份过去,并让技术人员升级了加密。
“现在整个组织只有我和boss有程序和密钥,我这边当然不可能泄露,boss那边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知道这个程序存在的人都很少,连黑都不清楚。我是信任苏格兰,才给你看的哦,我们是搭档嘛,必须要彼此信任才好。”
苏格兰敛眸,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莱蒙,你为什么会加入组织?”
知花裕树盘腿坐在电脑前,偏头看了眼苏格兰,额前的银发微晃。
他笑了笑。
“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吧,无处可去,boss又亲自邀请,我觉得在这里或许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苏格兰看着他,心脏刺痛,满是心疼,差点忍不住将他按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指尖微动,被他强硬地按捺住。
他很想问一句。
那你找到了吗?
……
知花裕树约了萩原研二一起去玩赛车。
萩的家里以前是开修车厂的,赛车精准戳中他的喜好,所以他肯定不会拒绝。
男人穿着白紫相间的赛车服,修身的衣服勾勒出宽肩窄腰和一双长腿。穿惯了防爆服的男人练出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平日穿着休闲服或者西装并不明显,此刻被赛车服一裹,便显出风一般的力量感和爆发力。
和其他人差不多的赛车服在他身上就像是走秀礼服一般,路过的女性工作人员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
萩原研二注意到,单手抱着头盔,对她做了个wink。可爱的女孩子红着脸跑远。
还真是随时不忘对女孩子释放魅力啊,知花裕树偷偷笑了下。
说起来,萩穿着这身衣服他才发现原来萩的胸肌也很大,不过还是比苏格兰差点。
玩了两圈,中场休息的时候,萩原研二拧开运动饮料的瓶口递给知花裕树,弯起眉眼,“该告诉我,找我是有什么事了吧。”
知花裕树惊讶抬眸,“就不能是单纯约朋友出来玩吗?”
萩原研二把额角沾了些汗水的鬓发捋到脑后,阳光穿过树叶间隙落在高挺的鼻梁上,“你这个大忙人,平时难道不是只有妈妈才能约到你吗?”
萩原研二一直怀疑知花裕树的背后藏着很深的秘密,他的身份也不会是医院院长那么简单,不过他相信对方的正直善良,对朋友的秘密,他无意深究。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他也有。
萩原研二瞥了眼银发男人,凉风吹乱了银发,他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下次不会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知花裕树把他想要给一个警察送道歉礼物的事情告诉萩原研二,“因为萩也是警察,所以想问问看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萩原研二想了想,“世界上有这么多警察,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既然你说这个警察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如送他一本书?推理小说、刑侦技巧、犯罪心理学一类的……他应该会喜欢吧。”
有道理,那待会儿就去书店看看。
萩原研二喝了口饮料,看到知花裕树露出拿定主意的表情,又问:“小知花,你最近和小阵平闹别扭了吗?”
最近松田阵平每次见到他都会问他有没有见到小树,或者小树有没有去他家,他说你有事找小树的话可以直接跟他打电话约时间见面,小阵平又说没事,就是问问。
那个凝重的表情分明是有事。
萩原研二差点怀疑小阵平也喜欢上小树了才这么心神不宁,但仔细观察又不像。
“没有闹别扭。”知花裕树摇摇头,“可能只是警察的良心让他饱受折磨,过段时间就好了。”
过段时间就告诉他自己已经放下了绝望人妻。
萩原研二:“?”
这么一说更奇怪了啊!
……
和萩原研二沟通完的第二天,知花裕树就去书店采购了。
他在悬疑区徘徊许久。
《血雾山庄杀人事件》,看起来太过血腥,不像去道歉的,倒像去杀人的。
《哪个笨蛋炸了东京塔》……感觉像是谁在背后编排黑,这像什么话,回头就给你举报下架。
《连环杀手心理学》,都说了是拿去道歉的,不可以太残暴血腥。
……
知花裕树在下一列书柜前停下,看起来这本书销量非常好,整排都摆着同一本。
封面是暖调的橘粉,令人心神宁静,漂亮的变体字显示出书名:《她像毒药,不该爱上》。
好,就这个了。
拿起一本书转身朝结账区走的知花裕树没有注意到,这一列书架上的标签已经由【悬疑专区】变成了【爱情专区】。
来来回回一折腾,夏天都要到了,知花裕树计划的拜访诸伏警官之旅终于要成行了。
正好苏格兰这两天没有任务。
因为之前就答应过知花裕树要陪他去拜访一个朋友,苏格兰没有任何疑虑地就跟着出发了。
上了车才问,“要去哪里?”
知花裕树系好安全带,“长野县警察本部。”
苏格兰愣住,感觉到知花裕树的目光朝他投来,他浑身紧绷,“为什么要去那里?你朋友在那里?”
长野县,他长大的地方。
长野县警察本部,他哥哥工作的地方。
知花裕树也很紧张,他故作沉稳,假装一切都在掌控中,“嗯,他是个警察,不过我觉得苏格兰你会喜欢他的。”
长野县警察本部那么多警察,也未必就是他哥哥。
苏格兰让自己冷静下来。
车子停在警察本部对面,知花裕树拿着礼物袋下车,苏格兰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知花裕树偷偷看了他一眼。
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呢……
苏格兰果然也不喜欢警察,不过能跟来就好,他相信苏格兰看到诸伏警官后一定会喜欢他的。
世界上竟然有毫无关系的人和自己这么像,多神奇啊!
换了他的话一定很喜欢对方,说不定还会想要结为兄弟。
不过他对苏格兰要求没有那么高,只要对方能做到不背着他偷偷把警察弄死就好。
知花裕树和苏格兰在警察本部大门旁停下,已经离下班有段时间了,不过依照萩和松田平时真正的下班时间判断,诸伏警官还没离开警察本部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离开了也不要紧,他早就调查过诸伏警官住在哪里了。
天色渐晚,夕阳在天际甩出一道绵延千万里的璀璨霞光。
等了有一段时间,知花裕树终于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诸伏警官。
长身玉立的男人和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同事以及一位漂亮的女同事走在一起,依然西装革履,矜贵优雅。
他原本正凝神去听同事和他说的话,忽然一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眸看过来。
知花裕树马上朝他挥手,露出他对着镜子练习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好久不见,诸伏警官。”
第44章
“怎么了?”身为好友,诸伏高明微微顿住脚的第一时间,大和敢助就察觉到了他神色间的微微异样。
尽管很不明显,但他这位素来有孔明之称的好友刚刚那瞬间的表情竟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瞳孔微微放大,眉头下压,眨眼间又抹平异样。
上原由衣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和大和敢助一起顺着诸伏高明的目光看去。
夏日将近,晚风也带着燥意,远处的苍穹一层橙红叠着一层淡紫。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站在警察本部前那条街的街边。
靠前的那个一头银发散落,左耳处挂了个蛇形耳骨夹,穿着长至大腿的白衬衣,腰间挂着黑色腰链,黑裤子下是一双简单的黑色马丁靴,不仅打扮时髦,长得也非常好看。
不算大的一张脸五官轮廓分明,雪白的皮肤被晚霞染了淡淡的颜色,那双灰色的眼含着笑意,如同冬雪化开后乍破的第一缕春光——
他正看着诸伏高明的方向。
仿佛春光生出私心。
“好久不见,诸伏警官。”
只照一人。
明明这条街也算人来人往,诸伏高明身边更是还站着她和小敢这么大两个大活人,对方却像是看不见似的,闪烁着盈润水光的眼睛只倒映着他口中缓慢吐出的诸伏警官。
而诸伏高明,尽管他面色沉稳冷静,但上原由衣敢拿多年交情打包票,他现在正处在极度震撼,甚至有些慌乱的状态。
上原由衣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应该就是把诸伏一家残部全部掰弯了那位。
诸伏啊,真的不怪你会爱上,对方这种段位……谁顶得住啊?!
拿捏男人就像拿捏蚂蚁一样简单。
大和敢助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倒是没有上原由衣那么多心理活动,只是看了看好友高明的状态,再看看那边银发男人那张脸,就迅速得出结论:这就是高明很喜欢的那个男人。
不愧是高明。
喜欢一个不喜欢男人的的直男就很惨了,他还给自己上强度,非要喜欢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而且前十几年他都把这个直男当弟弟看待,就算不是亲的,忽然喜欢上也会有种淡淡的背德感吧?
最绝的是,这还是自己亲弟弟的心上人。
难上加难再加难。
他是真觉得自己的人生太顺风顺水,故意给自己找刺激啊。
大和敢助还记得那天和上原由衣一起在诸伏高明家里聊到最后的场景。
沉稳严肃的军师孔明神色淡淡地扔下炸弹:“假如我弟弟,亲弟弟,也喜欢他呢?”
要不说诸伏高明是军师呢,这些年什么凶残的杀人案都没能把他弄沉默过,但听完这句话,大和敢助大脑直接宕机3分钟。
最后这个扔完炸弹的男人又淡淡地说:“别在意,我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影响工作。”
还说什么工作的事啊!
就算从小打打闹闹,大和敢助还是认真把诸伏高明当挚友的,现在这可是关系挚友后半生幸福的大事啊!
就算情敌是弟弟,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还是会无条件站诸伏高明这边的。
但那天发生的事情于诸伏高明而言似乎只是一条按部就班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极短暂地偏离了轨道,很快便回到了正途,沿着他认为正确的方向继续前进。
大和敢助觉得高明大概隐隐有些后悔因为些许的情绪失控向他和上原由衣袒露了真相。
面对两人让他勇敢追爱,“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掰不弯呢,不要顾及弟弟,你是哥哥,长幼有序,应该你先来才对”这样的支持,诸伏高明无奈地告诉两人,他弟弟目前大概在执行很危险的任务,需要隐藏身份。
“所以要麻烦你们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有弟弟的事情。”
大和敢助知道高明弟弟也是警察,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大概是卧底去了。他表示理解,但也觉得“那这不正好,等你弟弟回来正好有嫂子……应该是嫂子吧?难不成是哥夫?”
诸伏高明呛了口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微红,“非礼勿言,不要说这么失礼的事。”
大和敢助看了他一会儿,啧了声,“非礼勿想,高明,你又在想什么?”
能把好友搞到露出一丝狼狈的机会可不多。
不过诸伏高明之后不再主动提及这件事,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也不会上赶着刺激他。
而且两人虽然好奇,但也绝对干不出瞒着诸伏高明去偷偷调查结城小五郎的事情。
也是因此,由于这个名字风格的误导,大和敢助一直误以为诸伏高明喜欢的是个有点颓丧大叔气息的普通青年。
后来的事实证明,大错特错!
冬去春来,眼看着夏日将至,诸伏高明嘴里再也没提过结城小五郎的事,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私下沟通的时候也都觉得这样挺好,高明能放下再好不过。
喜欢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直男是不会有结果的。
但看今天诸伏高明的表现——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对视了一眼。
这根本没放下啊!看起来对方只要勾勾手,就能轻松把高明的魂勾走了!
#救救好友
事情到这里居然还没完。
刚刚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过于引人注意的银发男人身上,等稍微压下心头的震惊,目光才又扫到银发男人身后那人的脸上。
男人穿着蓝色连帽衫,黑色短发,蓝色猫眼,下巴留了短短的胡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紧绷,目光虚虚地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这个长相……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再次对视一眼。
如果换了别的情况,两人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往这边想,但现在哥哥和嫂子都在……不是很容易就想起觊觎嫂子的弟弟了吗!
上原由衣瞳孔不停地震。
难道是弟弟已经成功把人掰弯,来哥哥面前挑衅?弟弟下手好快!可恶,她早和高明说了要主动的!
早听她的,没准早吃上好的了。
大和敢助沉思。
莫非是弟弟觉得卧底任务太危险,特意来把心上人托付给哥哥照看?话说他知道他哥也喜欢他心上人吗?
诸伏高明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们脑子里竟然有这么多想法,哪怕是被称为孔明的大脑此刻也有些处理不了眼前的信息。
为什么小树会和弟弟同时出现在长野县警察本部大门前?
通过上次和弟弟的谈话,诸伏高明得以知道,景光现在在卧底的组织和小树身处的组织是同一个,而且小树在那边还是干部的身份。
为了避免给两人带去麻烦,除了那个失控的晚上,诸伏高明一直在刻意避开可能会遇到他们的地方。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大的帮助。
诸伏高明相信景光会照顾好小树,也会想办法把他带离黑暗。比起他们二人面对的危险,他的这点心意实在是最微末之事。
更何况那天晚上在医院的墙角,他那样抵着曾被他视为弟弟的小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亲弟弟的声音,理智的弦在绷断边缘摇摇欲坠,终于按捺不住地在小树的腹部靠磨蹭稍微舒缓。
就算小树表现得连这样过分的失礼和冒犯都可以不介意,但他又怎能允许自己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会把小树的善良和礼貌当成自己得寸进尺的资本。
但冷静下来后,诸伏高明自己也想不通他当时怎么会失控到那种程度。
像是溺水者一般,无法在这个世界继续呼吸。眼中只能看到深爱的人,想要含住他的柔软,深深埋在他体内,只有这样,噬骨的空虚才能稍缓。
到最后他不得不靠着反复在大脑背诵《清心谱庵咒》才没有对小树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包括敢助和上原。假如他们知道的话,大概就不会劝他勇敢追爱,而是押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了。
尽管最近自己的状态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也渐渐不再做那些奇怪的在各种地方占有小树的梦,但谨慎起见,诸伏高明还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再主动出现在小树面前。
小树竟然会来主动找他实在令他始料未及。
他已经反应那么大了,小树绝对知道他对他抱有怎样的心思,为什么非但不躲开,反而主动靠近,甚至于露出那样的笑容。
冷寂的血液又一次疯狂流动,想要捧着他的脸,温柔地吻过眉眼,将爱意尽数倾注。
花了几个月才找回正轨的列车只需一个笑容就从前方坠落悬崖。
诸伏高明认命般闭了闭眼。
与之相比,在卧底的弟弟居然会出现在警察本部门口都没那么让人惊讶了。
而诸伏景光这边,面上不显,心底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加起来少。
他不知道哥哥对小树抱有和他一样的感情。
假如他认真看了此刻哥哥的表情,凭借兄弟间的了解或许还能窥见端倪,然而此刻的诸伏景光满脑子都是——
小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想起来了?
上次和哥哥碰面,猜出对方见过小树后,他向小树询问过当天发生的事情,知道哥哥作为刑警去处理了一桩凶杀案。
但是那应该只是一面之缘才对。小树每天大部分时候都和他待在一起,那之后也没见他再见过哥哥。
为什么突然说要带他一起拜访朋友,最后却把他带到了哥哥面前?
这是警告,还是试探?
诸伏景光并不担心小树会威胁他的性命,他绝对不会那么做,但是他的身份特殊,假如真的被小树发现了他是公安卧底,事情就会变得有些麻烦。
小树确实不会伤他性命,但现在的小树也没有背叛组织的打算。
是因此才借着哥哥来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吗?
在场的几人头脑风暴产生的热量差点加剧全球变暖,只有知花裕树清清爽爽,想法非常单纯——
看在我笑得这么好看的份上,诸伏警官应该会给些好脸色吧?
“好久不见,结城先生。”
看起来虽然不算特别好的脸色,但也不差,基本等于没有脸色。
诸伏警官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可靠、令人心安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几人站在路旁很容易挡路,诸伏高明的视线刻意地没有落在弟弟身上,淡淡地问:“这附近有居酒屋,要去坐一坐吗?”
知花裕树直接问:“可以去你家里吗?”
他的目的可是拉近苏格兰和诸伏警官的距离,那当然是家里的气氛比较合适。
假如苏格兰愿意展现他的高超厨艺,俘获诸伏警官肯定是轻轻松松。
不,不对,是需要诸伏警官反过来俘获苏格兰才对。
加油啊,诸伏警官!
家里?
诸伏高明沉吟。
“可以!”大和敢助拍着他的肩膀痛快地说。
诸伏高明瞥了他一眼,拂掉肩膀上的手,冷冷地一字一句道:“呵,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大和敢助:“啊?”
上原由衣转述:“诸伏说你越俎代庖。”
大和敢助:“我知道!”他看了看疑惑歪头看着他们笑的银发男人,小声说,“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
诸伏高明的公寓。
自打买下这个公寓后,它就从未容纳过这么多人。
“这个是送给诸伏警官的礼物,是我精挑细选的一本书,希望诸伏警官能喜欢它,并从阅读中找到乐趣。”
银发男人进门后礼貌地双手递上礼物袋,漂亮的脸神色认真,嘴唇开开合合,讲话一本正经。
大和敢助感觉他好像一个机器人,但看诸伏兄弟都没觉得不对,一个接过礼物袋客气地说谢谢,另一个蹲下帮人换拖鞋。
等等,另一个在干嘛?
大和敢助瞪大眼睛看向高明弟弟。他弯腰俯身把要换的拖鞋摆到了机器人面前。
哦哦,只是帮忙放拖鞋啊。
但他莫名感觉高明弟弟说不定很乐意亲自帮人换拖鞋。
他又看了眼诸伏高明,眼神微妙。
……你们男同。
诸伏高明:?
虽然不知道大和敢助露出的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会是好事。他看了眼上原由衣,后者马上讨好性地笑了笑。
也没有邀请他们,这两个人居然很自然地就跟上来了。
算了,有他们在中间缓和一下也好。
几人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坐下,诸伏高明给大家倒了茶。
诸伏高明对茶很有讲究,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都喝不明白,反正能解渴就行……不过今天这个茶的味道似乎和以前来作客的时候明显不太一样。
那位小机器人一样的银发男人抿了口茶,眼睛亮起来,眉目愈发生动,眼底像有星星,也像是雪山湖泊晃起涟漪,“好好喝!”
喝起来竟然有淡淡的花香味,还有蜂蜜一样的甜和枣子的清香,口感非常丰富。
比boss那边的高级茶叶还好喝。
看起来boss的品位还要再提升,他不会是买茶叶的时候被人骗了吧?
老头子是这样的,容易被骗去买保健品。
诸伏高明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目光温柔地看着对方,“这是月光白,因为采摘手法独特,且不能见阳光,只在月光下慢慢晾干,所以又名月光美人。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好!谢谢诸伏警官!”知花裕树眼睛更亮了,诸伏高明和他对视几眼,淡淡移开目光,“没什么,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再次对视一眼。
他好装。
“希罗你喜欢吗?”知花裕树没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苏格兰也会欣赏诸伏警官的品位吧!
而且现在这个房间可是有三个警察,一下子连脱敏疗法都用上了,nice!
诸伏景光回过神,淡淡笑了下,“嗯,很喜欢。”
这会儿的功夫他也想明白了,不管小树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此刻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之后,有些他早就在计划的事该加快进度了。
他低头看到小树的手,白皙指节的前端蹭了点灰,他像在家里那样自然地捉住他的手,拿出纸巾帮他细细擦干净,“手指蹭脏了。”
“哦哦,谢谢。”
银发男人只是瞥过一眼,便不太在意转过头。而另一个男人轻柔地捧着他的指尖,微垂双眸,看起来在认真帮他擦手,但眼底微微溢出的侵略性好像在入侵对方的指缝,仿佛下一刻,就会换上别的东西。
大和敢助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你们男同。
反正他这辈子都不会帮高明擦手指,脏就脏着呗。
上原由衣暗暗咬牙:我就说弟弟是来挑衅的吧!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对这一幕无动于衷的诸伏高明。
这个平时对什么都成竹在胸,无论何时都能运筹帷幄的男人竟然垂着眼眸装看不见。
你就躲吧,再躲心上人就真成弟媳了。
上原由衣主动代替诸伏高明出击:“结城先生,请问你和绿川先生是什么关系?”
大概是怕她和大和敢助说出不该说的话,弟弟刚刚一见面就马上表明自己名叫绿川希罗,上原由衣和大和敢助也就配合地叫他“绿川先生”。
两人也因此知道弟弟在心上人面前用的并不是原本警察的身份。这样的话,他应该是卧底期间才认识心上人的。
总感觉弟弟那边拿的剧本也够复杂的。
问出这句话后,上原由衣的余光注意到弟弟的动作微微顿住。
银发男人笑起来:“我和希罗吗?是朋友,希罗是我最好的朋友。”
很坦诚地说是朋友呢。
就说明对方其实对弟弟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只是无意识地在钓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人才最可怕了!
不过弟弟也在暗恋那就好办了。
公平竞争嘛!
“结城先生今天带着朋友来拜访我是有什么事吗?”怕好友再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诸伏高明主动问。
他确实有些好奇这一点。
上次在滑雪山庄碰到小树的时候他正和那个浅金发男人在一起——诸伏高明后来在对方来警察本部做笔录的时候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应该就是自己弟弟的好友,后来同弟弟一起上警校的零。
看起来,这个零也和他弟弟一样进入了某个组织卧底。
回想起当时的状况,诸伏高明本以为小树在组织里和零是更亲密的关系,偏偏他今天是带着弟弟来拜访他。
诸伏高明不觉得这是小树的威胁或警告,他大概是完全没有了儿时的记忆,压根不记得他和景光是兄弟。
那孩子再善良不过,他如果察觉到了,只会帮助他们离得远远的。
抛掉这个可能性的话,就只剩一种更符合小树性格的解法了。
小树大概觉得他和景光长得很像这件事很有意思吧。
知花裕树因为这个问题卡了壳。
怎么办!真正的理由没法说啊!偏偏大家现在都在看着他——
他硬憋道:“那个……你们不觉得希罗和诸伏警官长得很像吗?我觉得很有缘分,对,百年修得同船渡嘛,长得这么像,多适合义结金兰。”
诸伏高明:果然如此。
其他人:“……”
大和敢助怀疑这个机器人已经出故障了,不过虽然语言乱七八糟,但他竟然直接指出了关键。
人家本来就是亲兄弟,能不像吗?
不过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就危险了,诸伏兄弟的关系现在可不是能放到明面上去说的事情。
上原由衣马上解围:“时间不早了,该做点晚饭了。诸……”差点忘了这里有两个诸伏,“高明很擅长做饭,结城先生你一定要尝尝他的手艺。”
努力抓住心上人的胃吧,诸……高明!
“还是让我来做吧。”苏格兰也按着榻榻米起身,被大和敢助拉住。
干得好,小敢!
上原由衣配合地说:“怎么能让客人做饭呢!”
苏格兰眨眨眼,总觉得哥哥这两个朋友有点奇怪。
哥哥从没有吃过他做的东西,他挺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哥哥尝尝看。
不过他也没有坚持,因为他也好久没吃过哥哥做的饭了。
看弟弟乖乖坐回来,上原由衣松了口气,看着诸伏高明走进厨房,她又推了把好奇探头的银发男人,“结城先生要去厨房看看吗?高明做饭很有意思的。”
知花裕树疑惑重复,“有意思?”
原来做饭是可以用有意思来形容的吗?涨知识了。
“什么地方有意思?”
“……总之就是有意思,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知花裕树被上原由衣推入厨房,和里面的诸伏高明面面相觑。
上原由衣向诸伏高明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顺便帮两人拉上厨房门。
诸伏高明:“……”
这两个人真的是……
都和他们说了自己不打算表明心意,也不打算更进一步。
还要这样有意地创造独处空间。
不知道是在帮他,还是折磨他。
偏偏是在厨房。
偏偏他不能和任何人说自己曾有过的隐秘心思。
在最激烈的梦里,他就是在这个场景下,把小树放到流理台,白衬衣湿透了贴在薄肌上,他勾着他的腰,脖颈如天鹅般仰起。
这个姿势可以完全进去,塞满。
他一只手攀着他的肩,一只手死死捂住嘴,生怕那些奇怪的声音被听到。
窗外的鸟儿在叫,隐约的蝉鸣在响。傍晚时分还有玩闹的孩童嬉笑跑过。
和梦中一样的场景。
银发男人往后靠着大理石做的流理台,白皙修长的手指扒着桌沿,黑白分明。他好奇地四处张望,好像刚出巢的幼兽。
耳边冒出好友的质问——
非礼勿想,高明,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第45章
苏格兰觉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他感觉哥哥的朋友似乎有意把小树往哥哥身边推?
想了想,他又否定这个想法,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做。
难道是要支开小树,有话和他说?
哥哥和小树待在一起苏格兰倒是不会担心,很安全。
唯一可能出现的危险就是小树又把厨房炸掉,但是有哥哥在,他会看着小树的。
小树很听哥哥的话,小时候就是这样。大概是因为哥哥看上去总是游刃有余,仿佛没什么能难倒他的。
苏格兰见到过的哥哥表情最不受控的一次,便是那时他和哥哥说将来想要小树做妻子。
……不知道哥哥听到他那么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假如哥哥知道他此刻仍是抱着同样的野望又会如何呢?
哥哥……应该会支持他的吧。
苏格兰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厨房的方向,厨房的门是有着磨砂质感的玻璃推拉门,隐隐约约映着里面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靠着流理台,一个在水池前忙活。
这间小小的厨房,装着他最爱的两个人。
上原由衣从厨房那里走回来,挡住了他的视线。苏格兰笑了下,问道:“请问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他能感觉到,哥哥的两个好友大概也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
上原由衣用目光向大和敢助紧急求助:【快说点什么啊小敢!不要让弟弟打扰高明和老婆偷情!】
大和敢助:“……”
好难,还不如去查杀人案。
既然是高明惹出来的事,当然要用他来解决,“我们来说高明小时候的糗事吧。”
诸伏景光瞬间被硬控。
哥哥居然还有糗事?!无论如何也得听听。
……
厨房里。
知花裕树将各处细节都逡巡了一圈,得出结论:诸伏警官大概是有点强迫症。
厨房里的每一样厨具都分门别类地放在它该待的地方,流理台干净得一尘不染,置物架上的小桌布垂下的边缘与桌沿一丝不苟地呈平行状。
很符合他对诸伏警官的刻板印象。
他又看向另一侧忙碌的男人。回到家后诸伏高明便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此时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袖子弯到臂弯,看上去不像是准备做饭的厨师,更像是准备打官司的律师。
面前摆放着的是原告洋葱、被告番茄,以及陪审团辣椒、香草束、罗勒、土豆等物。
诸伏律师戴上了款式简单的灰色围裙,挡住了那身带来矜贵气质的衬衣西裤。
诸伏高明的身形修长,皮肤又白,气质文雅,很适合穿白衬衫、西装裤。
说起西装裤……现在看不出来了,不过那天晚上隔着西装裤感受到的确实很大,就连知花裕树都被抵到有点腿软。
毕竟也是很多年没有经历过的感受了。当然,怀念是不可能怀念的。
倘若不是知花裕树知道罪魁祸首是【真相之镜】带来的debuff,那东西还没碰到他,诸伏警官就已经变成以具为计量单位的东西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诸伏警官的意志力是真的非常强悍,连那样的debuff都扛住了。
让我们恭喜诸伏警官保住了身为直男的性取向!
知花裕树乱七八糟地想着。
他进厨房以后,诸伏高明只跟他说了一句话,“累了的话就去外面歇一歇,不必站在这里陪我。”
甚至说话的时候目光都没落在他身上。
Debuff消失后,诸伏警官对他的态度都能算有点冷淡了。
好耶!
知花裕树心想对现在的诸伏警官而言,他会不会像是他的黑历史,毕竟他见证了这个冷静自持的男人最失控的那一面。
红豆泥私密马赛!
他看着诸伏高明在炖锅里倒入橄榄油,又将洋葱、葱白和大蒜等配料加进去,动作缓慢而优雅。
知花裕树也不好意思光在一旁站着不干活,时不时帮忙递个搅拌勺、纸巾、调料盒。
过程中总会不小心碰到彼此的手指。
诸伏高明在心底无奈叹气。
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只是碰到手指竟也能让他心头悸动。
而银发男人似乎毫无所觉,他闻到逐渐传出的香味,还伸着鼻子嗅了嗅,无意识舔过唇瓣,留下些许水渍。
继而扭头朝他轻轻笑起来,湿漉漉的唇瓣开合,粉嫩的口腔不知有着怎样的温热触感。
“好香啊。”
要不是足够了解小树,诸伏高明简直会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在借此折磨惩罚他。
看他这个自诩冷静自持的男人因为简单的触碰就乱掉阵脚大概也很有趣吧。
“能帮我看着那边锅里煮的汤,让它不要溢出来吗?”
“哦。”知花裕树乖乖地挪去一边盯着锅。
诸伏高明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很清楚自己设置的火候绝不会导致汤汁溢出,只是这样终于算是支开了小树,让他得以安心地继续做饭。
他要做的是普罗旺斯鱼汤,小树以前挺喜欢吃鱼,在梦里……
不,不可以再想这个。
诸伏高明暗暗呼出一口气,戴上清洁手套,拿纸巾擦掉流理台上的一小摊水渍。
……
盯着一动不动的汤锅没什么意思,知花裕树又不想出去打扰苏格兰的脱敏进程,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给伏特加的消息有回复了。
[VV,抱歉,苏格兰今天才跟我说原来我那天喝醉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请原谅我,祝你今天拥有好心情:)——可靠的莱蒙]
[唉,别提了,我跟着大哥来国外追杀叛徒,所以才没及时回你的消息,喝醉了嘛,我不介意……不过你下次别在琴酒大哥面前喝醉了,大哥好像很讨厌你那个样子,脸色阴沉得吓人——伏特加]
[欸?又有叛徒了吗?不会是误判吧?黑看谁都像卧底叛徒——正义判官莱蒙]
[不会错的,是那个最近当侦探当得声名鹊起的麦芽威士忌,组织发现他和警察走得特别近,派库拉索去调查了一番,发现他爱上了一个警察,还把组织的情报透露给了那个警察——伏特加]
“伏特加,你在干什么?”在狙击点等待的琴酒看到一旁的伏特加拿着手机不停打字,冷冷地问。
天台冰冷的风吹开鬓发,露出一双狼一般幽冷发绿的眼瞳。
任务过程中,最忌讳私自同他人联系。一旦任务失败,这些私联者就是首要的怀疑对象。
伏特加赶忙解释:“大哥,是莱蒙,不是别人。”
琴酒继续冷冷地盯着他看,伏特加感觉自己快被冻死的时候,大哥才终于继续发话,“莱蒙?他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他就是关心一下我的心情。”
琴酒眉头下压,目光扫过伏特加手里的手机,语气淬了冰似的,“呵,无聊。目标快出现了,别再分心。”
唉,早知道就不回莱蒙消息了,叛徒逃到国外大哥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下更差了。
另一边,知花裕树沉默了。
这年头卧底叛徒也太多了吧!
他前两天还在感慨人家快成为警界之星了,这就变成了叛徒,即将以具为计量单位。
而且这个爱上警察并因此叛逃的设定好不详……
此刻正和警察共处一窝的知花裕树打了个颤,幸好他不会爱上警察,而且对组织绝对忠心。
但是正因为对组织绝对忠心,知花裕树才越发愁得慌。这个麦芽威士忌他是了解的,当初对方的新人考核也是他来负责的,论能力,麦芽威士忌绝对不输苏格兰。
知花裕树是很看好对方创收能力的,只是爱上了警察而已嘛,直接把警察也策反掉不就好了。
组织这样遇到一个卧底叛徒就打死的作风也太残暴了,这个样子人才都像水土一样流失了,他给boss专门寄的那本《组织职业生涯规划》糟老头子到底看没看啊。
这组织你要是不会管就起开让他管。
知花裕树放下手机后便一脸愁容,一直用余光暗暗关注他的诸伏高明停下切菜的手,“怎么了,不舒服吗?”
知花裕树对上那双漂亮的、透着冷静与睿智的凤眸,想了想,问道:“诸伏警官,假如你在玩阵营游戏,比如说三国战争,你作为一国的主君,发现你非常有能力的部下叛逃到其他阵营了,你把他抓回来后,会怎么办?会杀了他吗?”
诸伏高明呼吸微微停了一瞬。
这听起来很像是在描述景光的状况。
他略微思考后,缓声道:“我没有那样的才华能统领一国,但是知道历史上有过类似的状况……魏国的曹操有一位得力部下名叫魏种,曹操曾说‘唯魏种且不弃孤也’,但魏种后来还是在叛乱中背叛了他,曹操将其抓回,但却并没有处置他,而是说‘唯其才也’,参考这样的做法我想我不会杀死非常有能力的部下。”
知花裕树听得瞪大眼睛。
天哪!他好有文化!!原来诸伏警官不只是外表文质彬彬,肚子里也全是墨水!太强了!
诸伏警官,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莱蒙陛下不知道的?
诸伏高明停下努力为弟弟争取生存空间的话头,便看到知花裕树一双令人完全无法忽视的星星眼。
小时候,他给他解释完书里晦涩难懂的道理,小树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诸伏警官,你懂得好多!你在哪里上的大学?”
“……我毕业于东大。”诸伏高明躲避着知花裕树的目光。
太烫了。
顿了两秒,又忍不住看回去。
这样望过来的时候,至少此刻,小树的眼里心里应该只有他一个吧?
他想起来,儿时的小树也曾嚷嚷着想上东大。
他的原话是:“高明哥,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考试就能上东大?”
后来的小树,大概也不再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了。
假如厨房有面镜子,诸伏高明便能看到自己此刻的目光究竟有多温柔缱绻。
但他面前只有个读不懂感情的知花裕树。
“好厉害!”
知花裕树往前走了几步,身上淡淡的香味藏在逐渐浓郁的鱼汤香中扑到诸伏高明鼻端。
诸伏高明垂眸。
修长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的袖口已经挽了上去,此刻皮肤直接相触,异样的麻痒感电流般过遍全身。
只是抓着他的手臂而已。
他暗暗调整呼吸。
冷静,不可乱生妄念。
诸伏高明抬眸对上知花裕树亮晶晶的眼睛,语气平静,“怎么了?”
“诸伏警官,你考虑换工作吗!”知花裕树抓着对方手臂的手指无意识用力,“实不相瞒,我是我们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我们公司正需要诸伏警官你这样的人才!”
诸伏高明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臂,没能抽出来。
他忽然生出淡淡恼意。
“裕树,那天晚上,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吧?”
仗着裕树和结城的发音相同,诸伏高明光明正大地叫他名字。他压低了声音,以免被厨房外的人听到。
厨房的这扇门隔音效果不算好,起居室的方向偶尔会传来几声笑,还有大和敢助乱编故事时过高的嗓音。
真难为他弟弟会对这些乱编的故事感兴趣。
诸伏高明逼近知花裕树,直到将对方逼到流理台前,身体抵住台面,手指又扒住台沿。
锅里煮的鱼肉在翻滚。
这样的容貌性格,太容易引人觊觎。
他必须要让小树明白,对明显别有所图的人要提起戒备,哪怕对方是警察。
徒善不足以为政,为人也是如此。
假如他不能明白这个道理,诸伏高明便无法放心,他会时刻担忧小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哄骗。
这是他的弟弟,是他的家人,也是他无论如何都希望他诸事顺遂的心上人。
虽然被诸伏高明的身影逼得步步后退,但知花裕树心里并没有警惕或抵触,只是有些奇怪,怀疑自己是不是挡对方路,妨碍他拿东西了。
毕竟厨房就这么大,两个大男人杵在这里多少有点挤。
听到诸伏高明这么问,知花裕树就更加疑惑。他不明白诸伏高明怎么又提起那天晚上的事,那么尴尬的事情,他以为对方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了,他也打算很配合地假装忘掉呢。
莫非诸伏警官正是想试探他还记不记得那晚的事?
知花裕树犹疑着说:“已经忘了?”
呼吸放缓,周身安静,只有汤锅冒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诸伏高明眉头下压,眼尾飞出凌厉的锋芒,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释放出迫人的气息,“那我帮你想起来。”
诸伏高明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消除,一只手扣住知花裕树的手掌,强硬地将手指挤入对方五指指缝,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人托着靠近自己。
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绷紧,线条优美,垂下的眼眸晦暗不明,目光贴着唇瓣逡巡,充满侵略性和压迫感地逼近,只等理智的那根弦绷断,允许他吻下去。
然而尽管上半身贴得极近,但诸伏高明仍很小心地避开了别的地方,以免那里再次死死地抵住小树。
他只想吓吓小树,给他点教训,并不打算真的冒犯。
厨房玻璃门逐渐映出两人完全重叠的身影,但因为磨砂的质感,看不出两人的动作,只能看出两个色块逐渐重合在一起,然而模糊的画面更容易放大人的想象力,完全的交叠,黑与白融合,看起来——
像是一个人将另一个抵在流理台上,按捺不住地亲吻进犯。
大和敢助的视角让他最早看到了这一幕。
这位素来以凶神恶煞闻名的刑警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表情微微崩坏。
不是高明你进度这么快?!之前是谁说不会表露心意,虽然不表露心意,但该亲还是要亲对吧?
你们玩战术的果然都心脏。
大和敢助的目光在厨房门上顿了两秒,尽管他很快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但还是被敏锐的弟弟发现了端倪。
诸伏景光也看过去,一愣。然后他从榻榻米起身,“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赶紧想办法拦他。
要是里面真的正进行着那种事,这个时候让弟弟进去看到岂不是全完啦!
诸伏高明你就不能忍一忍,等弟弟走了,再把心上人偷偷约出来亲吗!
到时候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怎么着,难道是觉得有弟弟在场更刺激吗?
“不,厨房太小了,再进去一个人会挤的!”
“对、对啊!而且高明做饭不喜欢被打扰。”
但是诸伏景光没有理会两人的劝阻,径直走过去,拉开了厨房的门——
上原由衣:完蛋。
大和敢助:嘿嘿(由紧张担心突然变成幸灾乐祸.jpg)。
两人在诸伏景光的身后探头。
但是厨房里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场景。两人衣服都整整齐齐,领口也没有任何混乱,银发男人懒懒地靠着流理台,眼眸轻柔弯起,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像是刚听到了好笑的事情。
他头顶的橱柜开着,诸伏高明刚从里面拿出餐具。
看起来应该是刚刚诸伏高明要从银发男人头顶的橱柜里取东西,两人的身影才会重叠。大概还顺道聊了几句天,诸伏高明甚至把人逗笑了。
大和敢助忽然心虚。
搞了半天,原来是他自己的心太脏吗?!
也是,高明是有名的正人君子,估计喜欢别人也是那种确认恋爱关系后想亲一口也会等人允许才行动的类型,怎么想也不会做出把人压在厨房就亲上去的事情。
今天回去就洗洗脑子。
诸伏景光倒是没像大和敢助那样误会,他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刚刚看到两人的身影重叠,也只是下意识担心小树会不会又不小心惹了麻烦事。
他哥可没有琴酒那么多钱供人挥霍。
没事就好。
诸伏景光瞥过知花裕树脸上的笑意,微微抿唇。
他差点忘了。
哥哥虽然不会喜欢小树,但小树最喜欢的类型就是哥哥这样的。
虽然哥哥是男性,但万一小树不介意呢?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压下来,诸伏景光淡淡地推着知花裕树往外走,“好了,我们就别在厨房打扰诸伏警官了。”
诸伏高明别开目光,拿着餐具回到流理台,低头继续处理事情。
上原由衣在门口叉着腰叹了口气。
她就说嘛,诸伏这个文雅克制到极点的男人怎么可能突然开窍学会了厨房play。
这男人连看人家都不敢看,还亲呢,怕是连拉手都不敢。
……
知花裕树在榻榻米上再度坐下的时候,指间依然残留着被诸伏高明侵犯的感觉。
几分钟前,诸伏高明扣着他的手指将他压在流理台上 。
以一个专业肉文男主的眼光来看,对方的动作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一片阴影压下来,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目光像要慢条斯理地将他拆吃入腹。
仿佛就算哭求不要也不会停下一般。
但他穿着围裙。
对一个穿着围裙帮你煮饭的人,到底谁会害怕啊!
而且当时被debuff影响,诸伏警官最终都没做出什么,知花裕树更不相信现在的他会做什么。
诸伏高明看出知花裕树的不为所动,也有些无奈,他退开些许,“真的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知花裕树抱起手臂,“嗐,诸伏警官,我们都是男的,你又是警察,能对我做什么啊?”
诸伏高明的表情变得古怪。
难道小树不知道他那天晚上的反应是因为他?
在他的角度,莫非是觉得一个警察中了阴招才不小心冒犯了他?
这样的话小树迄今为止的态度都得到了解释。
但诸伏高明的心情更复杂了。
这下更没法不操心了。
怎么这么好骗啊。
甚至不需要任何解释,自己就为别人找好了理由。
一定要被按在床上,做到嗓子哑掉,他才能意识到危险吗?
知花裕树忽然福至心灵地领悟了诸伏高明的顾虑,“别担心,诸伏警官,我不是对所有人都没有警惕心的,只是相信你罢了。”
诸伏高明心头一颤,敛眸轻声道:“……还是连我也不要信吧。”
小树不明真相,他却什么都清楚。
那些令他回想起来也觉得可怖的欲念是切切实实对着小树起来的。
诸伏高明很怕那样的感觉会卷土重来。
他不要摘星逐月,只希望明月永远高悬。
诸伏高明彻底拉开两人的距离,从知花裕树头顶的橱柜取出餐具,“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话到此处,厨房门被拉开。继而诸伏景光把知花裕树从厨房推了出去。
诸伏高明背过身,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脸色仍旧沉稳平静。
鱼汤马上就煮好了。
他在心里数着倒计时。
弟弟对小树的爱远比他的更拿得出手。
是时候关火了。
第46章
晚饭过后,知花裕树就和苏格兰一起告辞了。
离开前,他和诸伏高明交换了联系方式,顺便提醒对方:“诸伏警官,我的邀请随时有效哟,你哪天不想再当警察了请随时联系我,我司福利待遇很好的!”
只是偶尔会有死掉的风险。
苏格兰忍到坐上车才问他,“你是邀请了诸伏警官来组织吗?”
知花裕树很惜命,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带,“是哦,诸伏警官很聪明,正是组织需要的人才!”
“……但他是警察吧?”
唉,只是高中毕业的苏格兰在这方面果然不行。
没办法,这也是行动组成员们的通病。
知花裕树捏起下巴,深沉道:“苏格兰,你听说过‘唯其才也’这句话吗?我们要把组织做大做强,要不拘一格降人才才可以啊。”
他不满地从后视镜瞥向苏格兰,“都说了你不要和黑学那些厌恶警察的坏毛病,没事要多读书。”
苏格兰乖乖的,“哦。”
他当然不会厌恶自己。
知花裕树稍微满意了点,“你觉得诸伏警官怎么样?”
“呃……”
这是试探吗?
苏格兰挑了个对莱蒙来说不会出错的回答:“是个好人。”
“是吧!你看,和警察相处也没那么难嘛!”
知花裕树心满意足。
苏格兰这边努力一下果然还是有救的。很快,他的朋友们就可以和睦相处了。
在后视镜看到知花裕树脸上的笑,苏格兰也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敛去。
刚刚分别时,哥哥对他说了一句话。
“系绝于天,不可复结。”
系绝于天,不可复结;坠入深渊,难以复出。
这句话是说一旦陷入困境或者做出错误的决定,便可能将自己至于极危险的境地。
哥哥是发现了什么在提醒他小心吗?
苏格兰继续踩下油门。
车辆朝着东京的方向疾驰,夜风拂窗而过,逐渐消失在车身后浓重的黑暗里。
……
数天后。
“怎么忽然急着找我?”
降谷零走进公安安全屋。他和同在组织卧底的诸伏景光约了在安全屋见面。
这里外面看只是个普通的带小院的房子,但里面配备有最先进的反窃听装置,还有个小小的武器库和医疗室,专供他们这些潜入搜查人员使用。
诸伏景光已经到了,他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两条手臂支在腿上,俯身撑着下巴沉思。
降谷零进来后,他才回过神,直起身子,露出浅笑,“零。”
降谷零取下伪装用的鸭舌帽,单手把被压乱了的金发捋向脑后,柔软的发丝又不听话地从小麦色的指缝间掉下来,扫过骨骼立体的眉骨。
他走到诸伏景光对面的沙发前坐下,看到了面前桌子上的文件夹。
“这是?”
诸伏景光看向好友,缓缓说:“是我给莱蒙准备的证人保护计划。”
降谷零一愣,“什么?”
他观察着好友的表情,“景,你在开玩笑吧?”
别告诉他,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幼驯染、挚友兼公安警察诸伏景光被小狐狸精莱蒙给迷惑了。
诸伏景光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开玩笑。
一股恼怒的情绪从胸腔升起,被降谷零强行压下,他该相信景的判断和决定。
降谷零呼出一口气,“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了这个决定?”
连报告的材料都准备好了,想必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却到这个时候才和他说。
看到好友愿意好好听他说,诸伏景光也放松下一直紧绷的身体,“我以为零你没有那么讨厌莱蒙,他毕竟曾救过你。”
“他救的是波本,而不是降谷零。景,你难道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
诸伏景光迎着好友警告性的目光淡淡笑了,“小树的话,不论是波本还是零,他都会救的。”
降谷零嗤笑了一声,刚要骂醒好友的天真,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叫他什么?”
诸伏景光并不意外降谷零的反应。
“零,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和莱蒙早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甚至比我和你相识还要早。”
“……啊?”
降谷零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他和景小学时起就是好友了,比这还要早,景岂不是孩童时就认识莱蒙了?!
诸伏景光慢慢将他和知花裕树相识以及从哥哥那里得知的知花裕树被几个神秘人带走的事情告诉降谷零。
当然,没有说他当时把小裕树当成了女孩子并一见钟情。
“我知道了。”听完这段故事的降谷零面色逐渐凝重,“我明白景你为什么想要为他争取证人保护计划了。”
“这份申请如果只由我自己递上去或许力度不够,零,如果你能帮忙的话,长官同意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但是景,”降谷零忍不住说,“莱蒙他是组织的重要成员,甚至能说是核心成员之一,给这样的人申请证人保护计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作为个人,我相信你说的,莱蒙有被争取到我们这边的可能性。然而要说服上级,只有我们的信任是不够的。”
诸伏景光也考虑到了同样的事情,“零,你可以看下我准备的报告,里面提到了莱蒙手中拥有的一个程序,那个程序才是我真正拿来打动上级的筹码。”
降谷零拆开桌上的文件,快速浏览完毕,随后两手交叠着放在下巴处陷入沉思,诸伏景光安静地等他整理好思绪。
“如果这个程序真的存在,或许长官他真的会同意这份计划。”降谷零叹了口气,“然而还有新的问题。景,你要怎么说服莱蒙同意接受证人保护计划?”
一旦接受证人保护计划,就要彻底和自己之前的人生告别,从此以全新的身份生活。
而莱蒙现在在组织如鱼得水,他凭什么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重新开始。
而且假如当初贝尔摩德透露给他的情报是真的的话,莱蒙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洗白的。
这件事降谷零还没有调查清楚,他暂时没有说出来,而是提起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要怎么向他提出证人保护计划?一旦向莱蒙提起这件事,哪怕不通过你本人提出,他也会很快意识到自己身边有卧底。景,你作为他的搭档,一定是首个怀疑对象。难道你要赌他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吗?”
诸伏景光当然不至于拿卧底事业来冒险。
“我想要先提交申请,这样如果将来有需要用到的一天,就可以省去申请的时间,随时拿来用。”
诸伏景光从认出知花裕树的时候起便有了为对方申请证人保护计划的打算,但正因为没办法向对方提出这个计划,他才一再推迟。
而自从上次收到哥哥的提醒后,诸伏景光一直隐隐有种危险将至的感觉。
做卧底本就是命悬一线,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坠入深渊。诸伏景光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先把给小树的证人保护计划准备好,这样的话,哪怕将来有一天他忽然死去,至少也能给小树留下退路。
他并没有说出这份心情,但降谷零太了解自己的幼驯染了,他敏锐地读出了诸伏景光隐藏在话语后面的意思。
居然可以为莱蒙考虑到这一步吗?
降谷零微微眯了下眼,“景,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为莱蒙做这么多,你不会是……”
“因为我喜欢他。”诸伏景光坦然承认,看着好友刚做出的探究表情凝固,继而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似的露出宕机的表情。
如果是之前,诸伏景光一定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掩饰。
以朋友的名义,以亏欠的名义,想找借口总是可以找到的。
说的多了,连自己都可以骗过。
但是零,或许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对其坦露自己心意的对象。小树亲口说过他讨厌男同,虽然诸伏景光不太肯定自己能否被归入这个行列,毕竟他只对小树一个人动心,并不在乎对方的性别,但这样的感情肯定在小树讨厌的行列。
他也早下定决心,一生都将爱意隐藏。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对小树说出这句话。
那在小树看不到的地方,就暂且允许他放纵一次。
看在他的份上,零也会对小树好一些吧?在他看顾不到的地方,能多一个人保护小树,就足够了。
降谷零花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离家出走的舌头,“但莱、莱蒙是男的吧?”
虽然他是隐隐有怀疑过景可能对莱蒙有好感,但他以为景只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了,是可以治好的。
结果景居然直接承认说喜欢他!!
他的挚友居然是男同?!
这么惊讶倒和歧视什么的无关,纯粹是不太理解,毕竟两人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他从未觉得景有这方面的倾向,所以景是被莱蒙掰弯了?
……那个小狐狸精。
“我早说了你离他远点,”降谷零愤愤不平,“少看那张脸,别被他蛊惑!”
诸伏景光无奈,“……我又不单是因为长相才喜欢他的。小树真的非常美好,零,你对他有偏见。”
降谷零说不过自带滤镜的人,只能哼了声,“是啊,你们都是好人,只有我道德水平低下。”
诸伏景光:“?”
降谷零依旧隐隐有些生气,只是这股气里似乎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他分辨不清,也拒绝分辨。
金发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眼前晃过许多场景。
烧着大火的高楼、寂静的雪山,每一次,银发少年都会朝他伸出手。
“零,你会帮我申请这份计划的吧?”
虽然两人早就已经两清,但姑且——
就朝他伸一次手。
“仅此一次。”
下不为例。
……
半个月后,东京某公寓里。
知花裕树穿着橘猫睡衣,盘腿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一边看书一边吃苏格兰做的汉堡。
葡萄酒游过来,知花裕树抓住它缠在了自己脖子上。
坐在沙发上一样在看书的苏格兰瞅了他一眼,再看看惬意盘卧的葡萄酒,手下的《霓虹妖怪大全》翻得飞起。
他今天非要弄清楚葡萄酒到底是什么妖怪变的。
知花裕树表面上在看书,实际上正挂着机和系统聊天。
他今天下午刚和系统一起出门完成了这个月的寻宝进度,回收物品+1,此时正准备抽奖。
唉,自从进度超过50%,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
等以后进度提升到80%以上,还没找到的宝物越少,大概就会越难找。
系统:[其实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主星才会开放抽奖系统,希望寻宝员能依靠抽到的道具和超能力的帮助尽快回收完逸散的宝物。]
谁会想到能有人倒霉成这个样子……
反倒是仓库积压的充电宝快解决完了吧?
知花裕树:[阿统,你相信吗?我感觉这把肯定稳了。]
系统:[阁下何以有此高见?]
知花裕树自信一笑:[因为到了该出保底的时候。]
系统:[……]
遇事不决,追求玄学。
但是这次还真的出了保底。
【NPC心愿手环】
一款高级道具。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online游戏,本手环可以捕捉游戏土著NPC的心愿,并生成任务发布。佩戴手环的玩家完成任务并提交后,可以向手环内寄居的先知之魂提出一个涉及客观事实的问题,本手环将根据任务难度及完成度做出或详细或粗略的解答。
剩余使用次数10/10
知花裕树瞪大了眼。
虽然说是那么说,但他其实对出保底这件事压根不抱希望。实在是倒霉习惯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否极泰来。
知花裕树从系统背包那里取出【NPC心愿手环】。手环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黑玉手镯,他把它戴上手腕。
[NPC心愿手环上线,是否立即为您捕捉NPC心愿?]
不知道这个手环的捕捉范围是多大,现在他身边只有苏格兰吧?苏格兰应该也算NPC的范畴,这样的话很大概率会捕捉到苏格兰的心愿。
知花裕树很好奇苏格兰会有什么心愿。
[是]
[叮,心愿任务已生成,请到NPC处查看]
知花裕树回头看向苏格兰,男人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黑发柔软垂落,脑袋顶冒出一个硕大的感叹号。
嘶——
知花裕树对这个感叹号有点ptsd。
苏格兰感受到他的目光,停下翻书的手,疑惑抬眸,便看见知花裕树神神叨叨地抬起手臂,往他头顶方向的空气里戳了下。
他抬头,疑惑更深。
这什么也没有啊?
一句话没说的知花裕树又神色凝重地扭回去。
苏格兰:“??”
[NPC绿川希罗:让知花裕树接受证人保护计划]
知花裕树疑惑,知花裕树沉思,知花裕树大脑宕机。
这个心愿是怎么回事??
证人保护计划他知道,但那个东西不是红方才有吗?他好好一个根正苗黑的人才,苏格兰为什么想让他接受证人保护计划,而且哪里来的证人保护计划?
苏格兰……不会是卧底吧?
知花裕树无意识地咬了口汉堡,里面夹的牛排煎得恰到好处,肉质软嫩又不油腻。
人果然要相信大数据。
大数据早就告诉了他三瓶威士忌里有一瓶是卧底,只是没想到会是苏格兰……更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方式暴露。
难怪他带着苏格兰去和警察交朋友他完全没有抗拒就接受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相似的脸带来神秘的亲近感】计划大获成功了,可恶。
不过苏格兰虽然身为卧底,但还想着要给他弄证人保护计划,苏格兰好!
知花裕树并不介意苏格兰是卧底,卧底也有卧底的用法,他不会上报给boss,但之后会有意避免苏格兰接触组织的核心秘密,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利用苏格兰向敌方势力传递错误信息。
苏格兰是哪个势力的人呢?
他是土生土长的霓虹本地人,大概率是公安警察吧。
知花裕树偷偷看了眼苏格兰,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在英明神武的莱蒙大人面前无所遁形,还在专心地看书。
看来之后还是需要他帮苏格兰稍微遮掩一下。
黑怀疑苏格兰是卧底已经很久了,而且异常执着,闹得大半组织都知道琴酒看不惯苏格兰,知花裕树之前还试着帮苏格兰说过话,得到的是黑阴沉沉像要咬死他般的目光。
“我迟早会让你知道,我是对的。”
……他还真是对的。
黑总是说他能闻出卧底的味道,难不成他真有这种超能力?
手机叮咚一声,跳出来一条消息。
[苏格兰是霓虹公安的卧底。 ——黑]
[嗯,我知道了,然后呢?——不高兴的莱蒙]
黑真该多看点书,假如他看过“狼来了”的故事,就会知道话说太多次,就没人信了。
虽然知花裕树是故意不相信的。
过了没一会儿,又跳出来第二条消息。
[是玛克白兰地传回来的讯息,那位大人已经下令,今晚就要让这个浑身臭味的公安警察踏上三途川。——黑]
知花裕树的动作顿住。
玛克白兰地。
一个除了boss和朗姆无人见过的组织成员,他是组织在警察系统中最神秘的暗桩,玛克白兰地发回的消息,boss是不会怀疑的。
叮——
第三条消息送到。
[苏格兰在你身边吧,杀了他,琴酒会上门回收尸体。——boss]
得。
还以为这次他发现卧底的速度领先99.999%同事,没想到是只领先了1分钟。
知花裕树把最后一块汉堡吃完,擦了擦手,起身。
苏格兰马上从书本里抬头看向他,“吃饱了吗?今天胃有没有不舒服?”
“吃饱了,没有不舒服。”知花裕树也看着他。
苏格兰的手机也响了下,他拿起瞅了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他一下就猜到是来自零的消息。
[身份败露,速逃!]
与此同时,知花裕树慢条斯理地问他。
“苏格兰,你有遗言吗?”
……
作为苏格兰的搭档,知花裕树还算了解苏格兰惯用的搏斗技术。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很厉害,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得到代号,又深受倚重。要不是一直被黑针对,早就能在组织更上一层楼。
所以在决定动手的那刻,知花裕树便同时操纵葡萄酒扑了上去。
银环蛇以极快的速度盘上苏格兰的脖子,知花裕树强劲的拳头也紧随而至。苏格兰歪头躲过知花裕树的攻击,葡萄酒便趁这个间隙缠在他的脖子上。
那条平日温顺听话,会乖乖让他摸脑袋的蛇露出狰狞的尖牙,在他脖颈上逐渐缠紧。
苏格兰捏住它的七寸将它甩下来,即将脱手而出砸上墙壁时,又生生忍住动作。
不行,小树很喜欢葡萄酒,如果它死了,他不知道会多伤心。
苏格兰只好捏着这条蛇和知花裕树对打,二人的肌肉都绷紧到极致,迅疾的拳头甚至擦出风声。身体相撞,连带着桌椅移位,发出一连串巨大声响,惹出楼下一连串的骂声。
苏格兰找准时机将手上不断扑腾试图反攻的葡萄酒扔进蛇柜里——那也是他给葡萄酒做的,里面做了仿真的野生小丛林环境,葡萄酒经常盘在里面睡觉。
蛇柜关上,苏格兰反身抬手试图去挡知花裕树紧随而至的攻击。
但是已经晚了。
顶尖高手的战斗往往一瞬就能分出胜负。
在苏格兰去关葡萄酒的时候,知花裕树已经从他身后逼近,趁机封住了他的动作。他将苏格兰的双手反剪到身后,膝盖抵着他的腰,迫使他半跪在地上。
知花裕树拿出一个小药丸塞进苏格兰嘴里,强迫他咽下去。
那也是他抽奖抽出来的鸡肋道具【安眠神药】,一直压在箱底,没想到会有这样用上的一天。
苏格兰微微扭回脑袋,蔚蓝色的猫眼迷蒙地看着他,里面的情绪晦涩不明。
知花裕树附在他耳边柔声道:“睡吧,苏格兰,睡醒了,你就死了。”
等苏格兰彻底昏过去,知花裕树把他扛到卫生间放进浴缸里,又将他一只手和水管拷在一起。
“呼,苏格兰看着很瘦,搬起来居然这么重。”知花裕树靠在洗手台上喘了口气。
不过刚刚把苏格兰放在背上扛过来的时候倒是能感觉到对方的胸肌确实很有真材实料。
知花裕树看了眼歪倒在浴缸里的苏格兰,终于忍不住罪恶的手指在上面戳了一下。
好了,不玩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知花裕树看了眼时间,距离他收到boss的指令过去了5分钟,最多还有15分钟的时间给他易容。
没错。
他打算易容成苏格兰,替他死去。
第47章
苏格兰的身份暴露得非常突然——这件事本身倒是很好理解,组织不可能给卧底时间让人做好准备,再出具一份书面报告正式通知他,你的卧底身份暴露了,我们会在两日后派人追杀你,请尽快料理好后事等死,顺便麻烦在下面签字确认您已收悉。
这样子搞倒是挺人性化,不过知花裕树的提案很早就被boss强硬否决。
所以现在组织处理卧底,基本就是今天上午确认,今天中午就可以参加对方葬礼了。
今日事今日毕,今日的卧底今日杀。
假如知花裕树早点知道苏格兰的卧底身份,他还能为此做些准备,但现在这件事对他而言也一样突然。
太突然了。
明明不久前他还和苏格兰一起在诸伏警官的家里快乐吃鱼,大家还约好了下次再见由苏格兰展露一手厨艺。
他要是不捞苏格兰一把,大家就可以在苏格兰的葬礼相见,对着他的遗像举杯了。
为表对挚友的重视,他说不定会允许苏格兰在1号柜停灵。超先进的冷冻技术管保他尸身不腐,过个百年千年也是传说中的木乃伊一样的存在,身价说不定比活着时候高得多。
但是知花裕树不想让苏格兰死。
作为过来人,他真的觉得当死人没什么意思。
还是活着好。
知花裕树决定救下苏格兰。
如果只是放跑苏格兰倒是不费什么事,只是这样的话,一是无法确保苏格兰一定能逃出组织的追捕,二是组织对待卧底叛徒的态度是赶尽杀绝,就算苏格兰这次逃脱了,只要没确认他的死亡,组织就会天涯海角地继续追杀。
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空闲给知花裕树思考。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他便做下决定:由他来替苏格兰死。
在这方面,他比苏格兰有经验得多。
知花裕树回到起居室,捡起苏格兰刚刚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机边缘摔出了裂痕,但屏幕仍然亮着,上面显示着一条信息。
[身份败露,速逃!]
发信人是一串无备注的号码。
知花裕树把手机收起来,快速易容完毕,找了身苏格兰的衣服换上。
他和苏格兰的身高差不多,身材上的差异也好调整,往衣服里塞点棉花就是了。只是易容时间太短,面具做得很粗糙,而且家里没有蓝色美瞳了,只能靠鸭舌帽遮住眉眼。
不过现在是晚上,在黑暗里离得远些也看不出来。
准备完毕。
距离知花裕树收到任务通知刚好过去20分钟。
这种猎杀卧底叛徒的任务一般会交给两个行动小组完成,黑和伏特加是必备的一组,他算是半组,所以应该还有一个小组收到了任务。
黑知道他和苏格兰公寓所在的地点,刚刚boss发的消息也说明黑应该正在往这个方向来。
苏格兰就藏在公寓卫生间,知花裕树不能让黑进入公寓,所以他必须要让黑亲眼看到【苏格兰】从公寓里逃走。
只要黑看到,他就会通知另一个行动小组,这样留在家里的苏格兰才能安全。
知道他会易容的,只有贝尔摩德。现在贝尔摩德远在阿美莉卡,没人能猜到会有两个苏格兰。
保险起见,知花裕树把葡萄酒放在了门口。
万一发生意外,他也能及时通过葡萄酒感知到。
苏格兰歪头靠在浴缸里,黑发因为重力朝一侧垂下,和水管拷在一起的那条手臂高高抬起。
浴缸太硬了,知花裕树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脑袋后。
唉,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朋友。
知花裕树看向熟睡的苏格兰,轻轻说,“晚安,苏格兰,我一定会保护你。”
……
伏特加开着保时捷疾驰在夜色中,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副驾驶上琴酒的脸色。
刚接到玛克白兰地的消息,确认苏格兰是卧底的时候,大哥还很兴奋来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又变得阴郁了。
难道大哥是担心苏格兰会逃掉?
身为小弟,伏特加很有要为大哥排忧解难的自觉。
“大哥,苏格兰肯定逃不了的。那位大人不是也通知了莱蒙吗?要是苏格兰正好和莱蒙在一起,那他现在估计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
琴酒低头又看了眼手机,之前发的第二条确认苏格兰为卧底的消息没有再收到回复。
他将伯莱塔拿在手中,第三次确认子弹已经装满,消音器也严丝合缝。
是正在追杀苏格兰,才没空回消息吧。
那个男人确实有些能力,就算是莱蒙,要杀他也要费点时间。
莱蒙不可能放走苏格兰。
他以前确实因为自以为是的一番理论放走过几个卧底,但那些卧底都是边缘人物,脑子里根本没多少组织情报,放走这些人,跟扔掉一些垃圾一样。
Boss也不可能因为莱蒙垃圾分类做得好而生气。
而苏格兰不一样,他是代号成员,而且前前后后负责过组织不少任务,就算是垃圾,也要将他在眼前彻底烧个干净。
“伏特加,”琴酒冷不丁出声,墨绿色眼睛浸在黑深夜色中,语气沉凝,“再开快点。”
保时捷却停了下来。
伏特加咽了口吐沫:“……大哥,红灯。”
伏特加顶着琴酒想杀人的目光手指发抖。
没办法啊!万一闯红灯被交警拦下来或者被监控拍到,后续会更麻烦。莱蒙说得对,该遵纪守法的时候遵纪守法,才能在违法犯罪的时候姿态从容。
绿灯一亮,伏特加飞速踩下油门。
视线里远远地出现莱蒙公寓轮廓时,伏特加狠狠松了口气。
“大哥,我们到了,是直接上去,还是等莱蒙的消息?”
伏特加刚问完,便看到莱蒙的公寓楼下,身穿蓝色连帽衫,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闪身坐进一辆车。
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伏特加不会认错那身衣服。
“大哥……”他看向副驾驶的琴酒。
男人的眉目隐在黑帽子下的阴影中,浑身的气势阴冷得伏特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哥好生气啊……
伏特加屏息凝神,生怕因为呼吸节奏不对,而被大哥判决投胎重开。
那双骨节修长有力的手已经握上了伯莱塔,薄唇微微开合吐出一个名字。
“……苏格兰。”
没错,刚刚闪过去的蓝色连帽衫正是苏格兰。
莱蒙竟然没能杀了他?!
是莱蒙今天没和苏格兰在一起,还是他放走了苏格兰,或者被苏格兰反杀了?
最后一个可能性比较小,那就是前两个原因中的一个。
“伏特加,通知波本和莱伊,苏格兰朝着港区的方向逃走了。”琴酒忽然说,“我去追那只该死的老鼠,你下车。”
琴酒并不觉得莱蒙会在和苏格兰的对峙中占下风,更大的可能是他今天有别的事没和苏格兰在一起,才会让苏格兰顺利从公寓离开。
至于是谁向苏格兰泄密的,等杀掉这只老鼠再找。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得让人去看一眼。
“啊?大哥,我现在下车吗?”
琴酒掀开眼皮冷冷地看向他,“去看看莱蒙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那个没用的家伙受伤了,就马上通知我。”
“是,大哥!”
好凶啊。
大哥还是这么看不惯莱蒙。
伏特加连忙滚下车,眼看着大哥的保时捷扬起尾尘,扬长而去。他摸了摸鼻子,朝着莱蒙的公寓走去。
……
知花裕树从后视镜里确认琴酒的保时捷跟了上来,这才慢慢提速。
组织对于卧底的态度就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而苏格兰现在已经被认定为卧底,那就是非死不可。
所以他今天必须要作为苏格兰死在组织面前,这件事才算结束。
但他的易容面具做得比较粗糙,哪怕是在深夜,离得太近也可能会发现不对。
因此,在知花裕树的计划中,他需要令追杀苏格兰的人知道他就是苏格兰,但又不会靠近。
前者基本已经实现,后者的话,就需要炸弹来帮忙了。
组织成员很多时候完成任务后都需要炸弹来收尾,而知花裕树又是组织各种军火装备的管理者之一,炸弹也属于他的家中常备物品。
知花裕树离开公寓的时候就在身上揣了一个炸弹。
这是组织研究员的最新研究成果——将炸弹尽可能缩小体积,做成可手提的样式方便携带。
知花裕树身上带的这个炸弹,看起来不大,一只手能轻松提着,但真炸起来,威力可不小。
不久前琴酒刚用过一次,所以他肯定能认出这枚炸弹。
假如看到【苏格兰】身上揣着这种炸弹,琴酒肯定不会再靠近。
但是在这种炸弹的威力下,就算知花裕树是个半死人,也会被炸成碎片。到时候就真成地地道道的死人,变成物理意义上的“星星”了。
他只打算替苏格兰死,但可没有真的去死的打算。
所以知花裕树还要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舞台,能让自己在炸弹爆炸前退场。
这样的话,港口无疑是最合适的。
在爆炸前跳进东京湾,马上就能水灵灵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之,计划就是这样子的。
不过执行的过程总是会出现少许偏差。
比如说,知花裕树开着开着,发现身后跟上来的车又多了两辆,一辆是莱伊的雪佛兰,另一辆是波本的马自达。
看起来这两人就是收到任务通知的另一个行动小组。
问题不大,根据知花裕树对两人智商的了解,他们不是看到炸弹不会躲的人。
而且多点人来见证【苏格兰】的盛大死亡更好,目击者越多,事件就会越真实。
虽然说琴酒一个人的证词就能顶十个莱伊加波本。
知花裕树微笑。
黑对卧底叛徒的深恶痛绝在组织里就是这么有公信力。
这是人家多年工作积攒下来的核心竞争力,别人都羡慕不来。
深夜时分,四辆车飞驰在东京黑暗的夜幕下,今天是个阴天,天空没有星星。
盛夏的天闷热又聒噪,空气里水汽不断挤压,像是有一场大暴雨在悄然酝酿。
大概杀死苏格兰真的是个功劳很大的差事,知花裕树从后视镜里发现后面跟着他的三辆车有种快打起来的感觉,甚至互相别车,都想抢个首功。
尤其是波本,马自达的车轮子都快跑冒烟了。有一会儿,知花裕树都被逼到和他并排行驶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开枪将波本逼退。
怎么回事,苏格兰和波本的关系不是还算挺不错的吗?!人家刚暴露卧底身份就这么不死不休地追杀……不愧是你啊,波本——组织道德水平永远的低值标杆。
至于莱伊,他和苏格兰又不熟,又有家要养,想要尽快升职加薪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临近港口,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
知花裕树靠着高超的车技不断加塞加塞加塞,在窄窄的一条路上快速通过。
渐渐地,波本的马自达稳定在他后方的第一位,琴酒和莱伊交替跟在第二位。
知花裕树把苏格兰的车扔在港口外,压下鸭舌帽,快速朝着没什么人的货品区跑去。
巨大的集装箱隔开一条条小路,拂面而来的风带着海水的咸涩。
盛夏穿着这身连帽衫有点热,里面还塞着伪装用的棉花,知花裕树闷出了一身细密的汗珠。
但是他和苏格兰身材差异还挺明显的,只有这么穿才能做好伪装。
算了,赶紧让【苏格兰】死掉,跳水里凉快一下好了。
再一次怀念冰凉舒适的1号柜,那才是尸体应该待的地方啊可恶!
港口的货品区很适合开展追逐战。
知花裕树盘算着,他以前见过的当卧底的人都很有种,一般被发现的时候也会努力挣扎到最后一刻才被琴酒杀掉或者自杀。都显得很有气性。
别人有的,苏格兰也要有。
所以知花裕树打算起码挣扎个半个小时,再去他选好的最终舞台上演最后一幕。
第一个在货品区找到他的是波本。
两人在一个转角蓦然相遇——
等等,这种时候是在搞什么浪漫,知花裕树扭头就跑,与此同时听到波本一声压低嗓音的“hiro!”
景。
他在叫谁?
苏格兰吗?
知花裕树敏锐地感觉到有哪里不对,他顿住脚,朝波本看去。
浅金发男人满脸的焦急不似作假,他快速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跟上来,才上前两步压低嗓音快速说:“往南跑,那里有从港口往市区去的运输车,藏到其中一辆先离开这里再说,公安的救援已经在路上了。我会试着误导其他人的行动为你争取时间。”
他的语速非常非常快,好在吐字还挺清晰的,知花裕树听得很明白。
波本也是卧底。
还和苏格兰是一窝的。
不是,组织真的不是捅了卧底窝吗?
他早说了组织目前的经营方针有问题吧!!
同一批考核的三个人,苏格兰是卧底,波本是卧底,莱伊呢?他不会也是卧底吧?
应该不是。
他是因为喜欢明美才加入组织的,如果他也是卧底的话,那不是成感情骗子了?他们红方的道德水平应该没有这么低。
……嗯,波本是例外。
他可能漏网之鱼。
知花裕树只会易容,不会变声。乍然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不由微微一愣,还没想出应对办法,波本忽然警觉。
“不对,你不是苏格兰,你是谁?”
毕竟是再亲密不过的幼驯染,一开始关心则乱,再加上附近环境太过昏暗,波本才没有第一时间发觉不对劲。
然而他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诸伏景光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再加上对方刚刚见到他下意识逃跑的事实马上就让波本察觉到不对。
他知道贝尔摩德擅长易容,难道这是贝尔摩德……不,贝尔摩德的易容和模仿更高明,不会这么快就让他发现端倪。
那这是谁?他有什么目的?是站在组织那边还是公安这边?
波本淡紫色色的眼瞳死死盯着眼前鸭舌帽压低的男人,对方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波本一愣。
……是浅灰色的瞳仁。
只有某个小狐狸精才有这么漂亮剔透的浅灰色眼睛。
“苏格兰”瞥了他一眼,认真严肃地握了握他的手,“尊敬的同伴,感谢你,但你不要多管,我自有我的逃跑节奏。”
波本:“……”
两人在拐角处耽搁了将近两分钟,有别的脚步声不断逼近,从集装箱的转角冲出。
琴酒和莱伊也追了上来。
知花裕树已经甩掉了波本,往前跑去。
就算知道波本也是公安警察卧底对知花裕树的计划也没什么影响,【苏格兰】今天在他的剧本里非死不可。
他也伪装出卧底相认的样子和波本好好沟通过了,过程非常完美,没有丝毫破绽,希望对方聪明点,不要捣乱,妨碍【苏格兰】的死亡进程。
几人又借着集装箱的遮掩展开了枪战,波本尽力在其中摸鱼,展现人体描边大师的高超技术水平,显得好像特别努力积极,然而一看战绩全是零。不过就算他努力摸鱼,但三个打一个,子弹还是不太好躲。
尤其是琴酒那边,他是真想苏格兰死。
知花裕树想不明白,虽然黑平时就很讨厌卧底,杀卧底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日常,但他是不是格外痛恨苏格兰啊?
苏格兰那么好一个人,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不理解。
比躲子弹更难的是,知花裕树还得找准时机接几个子弹,要造成那种虽然暂时不致命,但不快点医治肯定会失血过多身亡的效果。
因为琴酒的疑心病非常重,只是消失在炸弹爆炸中,他未必会相信苏格兰真的死了。
要是再加上重伤可信度就比较高了。
而且知花裕树还找准时机把被子弹打穿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到时候琴酒看到手机,就会更加相信今天死的就是苏格兰。
真是天才脑袋想出的天才计划。
莱蒙选手在卧底大逃杀游戏中成功carry全场,是当之无愧的mvp!
重伤的【苏格兰】逃到了废弃建筑的天台上,天台下方就是东京湾,他停在天台边缘,看起来像是已然穷途末路。
琴酒的脚步也变得慢条斯理,他左手举起伯莱塔,“这种潮湿发霉的角落,最适合埋葬你这种肮脏的老鼠了,对吧?你真是给自己挑了个好墓地。”
“等等,琴酒——”波本阻止他。
琴酒冷眼扫过去,“波本,你想救他?”
今天只要有人敢透露丝毫想为苏格兰说情的意思,琴酒都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就算是代号成员也没关系,他可以忍受那位大人之后的质疑与惩戒。
但是苏格兰竟敢觊觎他的人,甚至可能已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品尝过他的味道,或者想着他哭喊的样子释放……
那个公安警察就靠着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把莱蒙哄骗得不停对他露出笑意。
那个笨蛋以前还知道离男人远点,现在被骗到床上还以为对方一片好心。
这么诱人的风味,公安警察待在他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吃几口。
他非要亲手用伯莱塔将对方打到心脏迸出血花,才能平复这股郁气。
琴酒浑身的燥意和杀意都越来越重,令波本和莱伊都有些心惊。
波本:“不是……”
莱伊接话:“苏格兰刚拿出的那个东西看起来很不妙。”
琴酒的理智回笼,看向【苏格兰】,对方将手里拿的东西扔到面前的地面上,那东西滚了两下,露出液晶屏上的倒计时:6。
琴酒瞳孔微微放大。
【苏格兰】的眉目藏在鸭舌帽下,比出口型:“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三人快速离开天台,扑到楼下。
几秒钟之后,天台轰隆一声。爆炸使得建筑物微微摇晃了下,好在当量不够,在掉落了一些石块和粉尘后,最终颤巍巍停了下来,三人得以平安离开这栋废弃建筑。
波本目光惊疑不定,大脑飞速运转,他快速压下思绪,第一个对琴酒说:“威力这么强的炸弹,苏格兰肯定已经死了,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不管莱蒙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正的景又在哪里,他这样做肯定是希望【苏格兰】今天能在组织这边死亡,他得帮忙将这个结论定下。
琴酒冷哼了一声,没反驳。
虽然没能亲手送苏格兰上三途川,不过他伤成那样,又在这样的爆炸下,不可能再活下来了。
但是莱蒙那边——
琴酒又蹙起眉。
今晚基本上在偷偷努力划水的莱伊在心底悄悄为苏格兰的自杀惋惜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在最后都没有露出任何惧意,坦然赴死,原本可以成为得力战友的……
他看到琴酒的表情,眉头微微一动,“琴酒,还有别的事吗?”
琴酒烦躁地说:“你们可以滚了。”
他拿出手机,向伏特加发了条信息。
[莱蒙那边怎么样了?]
第48章
来到莱蒙公寓门口的第一个小时,伏特加一直在门口徘徊。
这栋公寓楼算是高级公寓,一层只有一户,房门上装着猫眼,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公寓门。
但伏特加就是不敢伸手。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他是知道的——莱蒙这个人有被害妄想症。
之前一个人在东京郊区住的时候,这家伙就在必经之路的树林里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防御机制,乱闯的人是真的会被那些机关杀死。
伏特加挺怕死的。
莱蒙最近似乎是因为要忙医院的事才和搭档一起搬到位于东京市区的这栋公寓。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一个人住郊区的时候莱蒙的被害妄想症都已经那么严重了,到了市区人多、更危险的地方,他可能不给自己的新住所多装点机关吗?
不可能。
伏特加怀疑大哥有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派他来查看莱蒙的情况。
不不,怎么能这么想大哥,大哥才不可能怕区区几个机关,大哥就是不想看到莱蒙罢了。
伏特加做了半个小时心理建设,才终于做出了第一个动作——按下门铃。
猫眼眨了两下眼,倏地伸出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旁边的发声器幽幽开口。
“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伏特加吞咽了口吐沫,紧张地说: “……伏特加。”
呲——
猫眼里喷出一根高压水柱,直接冲到伏特加脸上给他洗了把脸。
“抱歉,莱蒙没有听懂。”
伏特加:“……”
没听懂就没听懂呗,你拿水呲他干嘛?
抹了把脸,又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伏特加拿帽子挡在面前,再次回答:“鱼冢三郎。”
猫眼点了点头。
“哦,是伏特加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敝舍真是蓬荜生辉。”
伏特加耐心回答:“我来找找莱蒙,莱蒙你在家吗?”
“哦,是伏特加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敝舍真是蓬荜生辉。”
反复鬼打墙了几次,伏特加受不了了,“其实我是苏格兰,给我开门。”
猫眼上下扫了他一下。
呲——
伏特加快速拿帽子在前面一挡,这次喷出来的居然是辣眼睛的防狼喷雾!
“警告!警告!此地禁止撒谎!!”
伏特加被辣得眼泪直流,“到底怎么才能开门!”
房门正中马上打开了一个小窗口,从里面伸出一台刷卡机,发声器里莱蒙的声音一下子软和下来。
“进门请刷卡~”
进门还得刷卡?他没门卡啊。
伏特加疑惑地探头一看,刷卡机上写着:请将银行卡放在此处,选择刷卡金额并输入密码。
伏特加:“……”
他认命地掏出银行卡,刷了五十万円过去。
“可以开门了吗?”
刷卡机缩回去,小门关上。
“谢谢惠顾,期待您的下次光临,满意的话请给五星好评。”
伏特加:?
你有本事收钱你有本事开门啊!
伏特加鼓起勇气大叫:“开门!”
发声器里的声音变得沉重。
“抱歉,莱蒙现在不在,有事的话,请在哔的一声后留言……哔——”
伏特加:“……”
(脏话),退钱!
这么来来回回一折腾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伏特加看了眼时间,感觉十分心累。
其实现在已经知道莱蒙不在家了,是不是可以交差了?
伏特加想走,但伏特加不敢。
要是被大哥知道他连门都没进去……会被杀的吧。
想正常地进去是不可能了,这个机关放在这里明显是骗钱用的。
他的钱可以给女人花,可以给大哥花,但是莱蒙,只能花一点。
伏特加摸了摸身上穿的防弹衣,内心渐渐涌起安全感,他拿出枪,对准门锁。
装了消音器的枪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门锁破开。
伏特加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门前水和防狼喷雾乱喷一气,发声器里传来凶恶的骂声。
“谁呀!这么没素质!!”
过了一会儿,动静平息,周围安静下来,伏特加觉得大概是没事了,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皮鞋踩进水坑里。
啪嗒——
天花板上打开一个四方小洞,一个东西掉下来正好砸到伏特加怀里。
他低头一看。
那是一个安娜贝尔玩偶,小老女孩儿穿着血白的裙子,脸颊扯出僵硬的笑,鼓胀的苹果肌飘着嫣红,一双凸出来的大眼睛还在骨碌碌转,嘴巴一开一合地发出诡异机械音。
“你来找我玩吗?一起玩吧,我会永远陪着你~”
伏特加被吓得无声尖叫,反手把玩偶扔出去,玩偶翻滚了几下,头朝下摔在楼梯上。
莱蒙这家伙肯定是有点心理疾病!!没事儿去看看医生吧!
他可以出钱!
平复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伏特加胆战心惊地拉开房门。
“咝咝……”
这下是没什么恐怖的东西了,但莱蒙那条看着就让人感觉脖子会幻痛的银环蛇盘在门口正中间,慢慢直起了身子,做出攻击的预备动作。
没事的,没事的,这条蛇似乎是无毒的。伏特加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过就算无毒,他也不会再尝试绕过这条蛇进屋了。
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
伏特加在门口喊了几句。
“莱蒙,你在吗?”
“你确定自己不在是吧?那我走了?”
好,这下确定莱蒙不在家了。
伏特加准备离开,那条银环蛇又咝咝了两声,脑袋往门的方向歪了歪。
伏特加:“……”
该死,他怎么感觉这条蛇在跟他说话。
似乎是不满他的反应,蛇往前游了一点。
伏特加马上说:“知道了知道了,给你关门。”
对方果然满意了。
莱蒙的蛇打包一起去看病。
伏特加关上门,长叹一口气,擦掉额头的汗。
终于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伏特加看到安娜贝尔坐在楼梯上对着他笑。
……刚刚这只玩偶摔下去的时候是这个姿势吗?
啊哈哈肯定是有什么机关吧?
呜呜呜大哥!
伏特加不敢再在楼道里待着,也不敢走有安娜贝尔镇守的楼梯下去。他打开楼道的窗户,从那里爬了出去,狼狈地沿着窗台和水管操纵略显笨重的身躯跳到公寓楼下。
在马路边怀疑了一段时间人生后,伏特加收到了琴酒发来的消息。
[莱蒙那边怎么样了?]
这种时候收到大哥的消息真是叫人热泪盈眶。
伏特加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琴酒的电话便打进来了。
伏特加接通电话,忍不住哽咽:“大哥,我没事。”
那边的嗓音冷冷的,“莱蒙呢?”
“哦,他不在家。”
琴酒沉思了下,又说:“任务已经结束,可以撤退了,你自己想办法离开。”
“苏格兰已经死了吗?谁杀……”
“嘟嘟……”
电话已经挂了。
不是,大哥!倒是听他说两句啊!!大哥,你不知道小弟我都经历了什么啊!
伏特加委屈巴巴地提起警惕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公寓楼时,公寓浴缸里的黑发男人倏然睁开了蔚蓝色眼眸。
……
黎明降至,正是最黑的时候。天边响起一声闷雷,酝酿许久的大雨终于来了,雨水落入东京湾,荡开一圈圈涟漪,银发男人从涟漪中冒出一颗脑袋。
银白色睫毛被水黏成了一簇一簇,他单手将额前的湿发尽数拢到脑后,在越来越大的雨中爬上岸。
为了避免被发现,知花裕树特意游了很远才上岸。天公作美,一场大雨正好可以帮他洗去或许未曾注意到的破绽。
【苏格兰】已经死了。
那副面具此刻也沉在了东京湾的某处海底,不久之后就会被鱼咬得干干净净。
计划完美成功,知花裕树放松地勾起唇角。
他身上被打出的枪伤也已经被系统修复得差不多了。
可以受伤的限度是知花裕树在计划开始前就和系统商量好的,【苏格兰】身上的伤既要让琴酒相信他会死,又不会让系统后续修复花费太多能量。
尽管如此,系统的能量本来就紧凑,这么用一下也是不小的损失,接下来还是要加快寻宝速度,同时尽可能节省不必要的能量开支。
苏格兰的车已经丢在了港口那里不能再开了,知花裕树直接走回了公寓。
到公寓楼下时已经七点多了,但因为这场瓢泼大雨天色依然昏暗。
被大雨浇透了的知花裕树回到公寓门前,看到了楼梯上的安娜贝尔玩偶。
他低低笑了几声,因为葡萄酒的视力不好,再加上有房门挡着,他刚刚只知道门外闹出了不少动静,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到安娜贝尔,他就能想象出几分当时的场景了。
被吓得不清吧,伏伏。
知花裕树抱起可爱的安娜贝尔,在她额头亲了口,“谢谢你帮忙守家哟~”
这个玩偶和裕树小屋前树林里的安娜贝尔八音盒是配套的东西,虽然被系统评价为[不如充电宝],但知花裕树倒觉得用来当镇宅神器刚刚好。
天生我材必有用,好的领导者就是要学会发挥不同员工的妙用。
门锁被打坏了,知花裕树拉开门,摸了摸另一位大功臣葡萄酒的脑袋。
幸好他离家前把和苏格兰打斗过程中弄乱的桌椅简单复原了,也幸好来的是不太聪明还胆子很小的伏特加而不是黑,不然的话一定会被看出不对劲。
知花裕树继续将葡萄酒留着守门,自己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
手铐和水管碰撞的声音响起,浴缸里的黑发男人猛地直起身子,蔚蓝色的眼睛朝他看过来。
知花裕树一愣,倚着门框笑起来,语气调侃。
“哟,这么快就醒了啊,公安警察苏格兰先生。”
诸伏景光已经醒过来有段时间了。当然,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开锁。
用发卡开锁也算是卧底的必备技能了——不过这一招其实是萩原研二教会了他,他又教给了零。
但是诸伏景光用没被铐住的那只手摸遍全身,都没找到自己随身藏着的工具。
抓住他的人是知花裕树,两人做了这么久的搭档,他现在甚至比零更清楚他会把东西都藏在哪里,所以自然能轻松搜刮走他预留的后手。
诸伏景光不知道知花裕树打算干什么,他看着死死将自己困住的手铐,心里生出一丝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针对死亡,诸伏景光从不畏惧自己的死亡,他只是恐惧知花裕树会去做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
是的,诸伏景光不觉得知花裕树铐住他是为了杀他或是将他交给组织,假如对方想要那样做,他就不会在浴缸里醒来,甚至怕他不舒服,后颈还被垫了柔软的枕头。
知花裕树出现在浴室门口的时候,他真是下意识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过于紧绷,手脚都有些僵硬了。
继而他看到知花裕树身上湿透了的属于自己的衣服,以及上面残存的深色血迹。
“你受伤了?”长时间未开口令诸伏景光的声音变得干涩沙哑。
他半跪在浴缸里,膝盖顶着坚硬的底,自下而上地望着知花裕树,哑声问:“疼吗?”
居然不是先关心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先关心他的身体吗?
苏格兰人还是这么好。
窗外闷雷阵阵,雨越下越大,哗啦啦打在窗台上。浴室里没有开灯,像蒙了块灰沉沉的幕布,世界被隔绝在幕布之外,狭小的空间放大了呼吸声,墙壁不断往下滴水。
知花裕树在苏格兰面前半蹲下来,与他平视,“我没事哦,这些血迹只是血浆而已。你看,我根本没受伤——”
有一处血迹是在胸口,知花裕树直接脱下湿漉漉的上衣给苏格兰看。
银发上坠下的水珠沿着赤裸的上身往下爬,蜿蜒过不算过分鼓胀的胸肌,最终顺着腹肌沟壑没入腰侧的两道浅沟,最终消失在皮带下。
他皮肤上虽然有血污,但确实没有伤口——没有新的伤口,但是有不少陈年旧伤的痕迹。
诸伏景光知道这些旧伤,只是从不问知花裕树这些伤痕的来历。
假如对方已经忘记,实在没必要再将伤疤揭开。
诸伏景光的目光仔细地逡巡两遍,确认知花裕树确实没受伤后才忽然一顿,耳根后知后觉开始发麻发红。
看着心上人赤裸的身体应该没有人能无动于衷吧?
他怕太快移开目光会令对方觉出不对,只好强忍着将目光转去看他的眼睛。
“嗯,我知道你没有受伤了。”诸伏景光的嗓音愈发哑了,“你还是先去穿一身干净衣服,天气冷,小心感冒。”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知花裕树随意地扯下一条浴巾披在身上,在浴缸前盘腿坐下顺带擦头发,“我们还是先聊聊你的事吧。”
诸伏景光马上把不该有的思绪尽数抛在脑后,两人目光相对。
知花裕树:“你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吧?”
诸伏景光点头。
“就在昨晚,我把你关在这里后易容成你的样子假死在了琴酒、波本和莱伊的面前,你现在在组织那里是死人了,所以不用担心再被追杀。”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太大,诸伏景光下意识一愣,“什么?”
知花裕树擦头发的手一顿,不明白自己哪里说得不清楚,他想了想,“哦,不跟你商量就关了你一晚上,非常抱歉,请你原谅我。”
“你在说什么啊!”诸伏景光听了他这句话忽然生起气来,“你知道这么做多危险吗!”
他就知道自己对小树可能背着自己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
“你不是不知道组织的手段,一个不小心,你真的会死的!!”
诸伏景光猛然探身向前,能活动的那只手抓着浴巾前端,将知花裕树扯到自己面前,手铐撞在水管上,铁制品的撞击声混在嘈杂的雨声里,像一曲狂乱的协奏曲。
两人的脸庞靠得极近,知花裕树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自己的纠缠在一起。
他没空去想这个距离是否过近,因为就在眼前,这双近在咫尺的蔚蓝色眼睛眼尾一层层漫上越来越深的红,在那血色般的红里又闪烁起点点水光。
苏格兰死死咬着下唇,一丝血气渐渐逸散在潮湿的浴室里。
雷声打得人心颤。
诸伏景光虽然不清楚知花裕树具体是怎么做的,但他太清楚组织对卧底和叛徒会采取怎样的手段。
他怎么敢易容成他这个卧底的模样!
琴酒再讨厌他不过,绝对会对他赶尽杀绝,小树竟然还要在他面前假死……
在开什么玩笑。
有一点偏差,他真的会死。
后怕令诸伏景光的手指不停打颤,恐慌又转换为恼怒,对自己,也对面前这个随意将自己置于危险的人。
“你……你别生气。”知花裕树其实不理解苏格兰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下意识地安抚道歉,“我超厉害的,我做了万无一失的计划,根本没人能识破……”
完了,苏格兰好像更生气了。别咬了,再咬嘴唇都要被咬穿了。
知花裕树承认自己确实不太擅长应付这个场面。他想往后缩,苏格兰被拷着,只要后撤一步就能逃开,但他居然不敢。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格兰,就算是做任务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冷漠,只要看到他,那双蔚蓝色的猫眼都会变得柔和。
苏格兰从不对他生气。
而此刻,那双眼被血色的愠怒侵占,似乎还有些别的令他更害怕的东西混在其中,令他连逃开的念头都不敢升起,怕被看穿。
苏格兰哑着嗓音质问他。
“如果你为了救我而死,知花裕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知花裕树只能干巴巴地重复:“我没事的,我不会……”
我不会死。
他想要这么说。
可他确实已经死过一次,知花裕树不想对苏格兰撒谎。
他只好说:“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愿意冒着危险救你,是因为我把你视为挚友,苏格兰。”
他认真地看着苏格兰。
苏格兰抓着浴巾的手指越来越用力,青筋暴起,他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压抑到极点后终于崩出缺口,“挚友?你把我当挚友,我却无法和你一样……”
“……我知道。”
苏格兰是他的挚友,但他并非苏格兰的挚友,甚至能否算朋友都存疑。
卧底最会骗人了。
知花裕树一直都清楚这件事,得知苏格兰是公安卧底后更清楚这件事。
只不过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所有的朋友都是他单方面认定,他从来都是自愿为朋友做这些。
但是被苏格兰直接指出这一点……还是令他有一丢丢难过,只是一丢丢而已。
苏格兰一看知花裕树的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只是他无法明说——
和知花裕树不一样的是,他不仅将对方视为挚友,更将他视为挚爱。
“不,你不知道。小树,”他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叫出这个名字,终于放软语气,唇舌间生出无限柔软,“你的性命在我看来,远比我自己的更重要。”
攥着浴巾口的手指放松,转而抚过渐渐变干了的银发,手指插入其中,目光里的恼怒渐消。
他轻声说。
“我可以死去,早在我决定成为卧底时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但你不行,小树,我想你长命百岁。”
他顿了下。
“哪怕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知花裕树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他迫切需要一个ai来帮他组织语言,好在雨声雷声填充了短暂的沉默。
长命百岁啊,如果真能长命百岁就好了。
知花裕树盯着面前的蔚蓝色眼睛看了一会儿,也放轻了声音。
“苏格兰,我知道我做的事很危险。但就算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我不可能看着朋友在眼前死去。
“就算真的为了救你而死,我也心甘情愿。”
雨声似乎渐渐小了,在这句话的尾音消失后,诸伏景光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雷声还要大,压不下,他也就放弃了。
这时候倒庆幸一只手腕被拷着,甚至拷得有些发麻。
假如他有两条能自由活动的手臂,他或许会控制不住捧起眼前这张过于好看的,每多看一眼便多爱上一分的脸,迎合着这淹没一切的淅沥雨声,在这昏暗的潮湿角落,吻下去。
借此向对方袒露自己的不堪与妄想。
但他早就下定了决心。
会给小树造成困扰的事,他不会做。
能被深爱的人视为可以付出生命保护的挚友,诸伏景光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看出苏格兰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知花裕树也松了口气,“苏格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虽然你现在在组织那边已经是个死人了,但组织肯定还会再派人来这个公寓调查你留下的东西。
“我需要你快速转移到我刚买下的新别墅,地址在米花町2丁目23番地,目前没有人知道那里也是我的地方,我还会帮你易容,你在那里很安全。
“但是我要求你在我允许前都不许出门,我会给你一部手机,你可以用它定日用必需品,让人送到门口,但不许再和任何其他人联络。”
诸伏景光点点头,“我明白。”
知花裕树顿了下,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的重点。
“苏格兰,在给你解开手铐,还你自由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做好约定。”
“什么?”
“虽然我救了你,但我从未打算背叛组织。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我不可能放你回公安,而且公安里有组织的眼线,你如果回去,组织可能很快就会知道你没有死,那我做的就都白费了。
“所以,我要和你约定,至少未来五年的时间,你都要以我为你易容的身份生活,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还活着。
“假如你能同意这个约定,我会马上为你解开手铐。”
第49章
五年这个时间点是知花裕树深思熟虑过的。
首先,五年之后,组织就算发现苏格兰还活着,也很难再查出他到底是怎么假死脱身的;
其次,五年的时间足以让苏格兰掌握的大部分情报失去价值,到时候他就算回到公安,也无法对组织造成太大威胁;
最后,五年大概也是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人还能不被他人发现的极限,而且知花裕树救下苏格兰也不是为了让他这辈子都躲躲藏藏地活着。
知花裕树继续说:“假如你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诸伏景光说。
要做这个选择没有那么难。
身份忽然暴露,他原本难逃一死,全靠小树才能活着,虽然他很想回到公安和上司沟通情况,也将他还活着的消息告知零……但他也清楚自己此刻的情况按照小树的安排来才是最合适的。
听小树的意思,这次自己的身份暴露和公安里的内鬼脱不了关系,如果他就这么回去,假死的事情被发现,可能会使小树陷入巨大的危险。
只是在伪装下度过五年,比起死亡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知花裕树瞥了苏格兰一眼,客气地说:“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其实苏格兰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
那他就会拿波本的卧底身份威胁他同意。
嘿嘿。
这次他的版本是真的领先99.999%的同事了。
不过不用威胁当然最好,建立在威胁与暴力之上的约定总是不稳定的,知花裕树相信苏格兰的人品,他如果自愿应下这个约定的话,那就绝对会信守承诺。
达成约定后,知花裕树收拾了易容用的东西,带着苏格兰一起前往他新买的别墅。
暴雨是最好的掩饰,苏格兰用鸭舌帽和口罩做了伪装,知花裕树开车带他来到新别墅。
东京都米花町2丁目23番地。
知花裕树是一周前刚刚完成这栋别墅的交易的,因为别墅前不久刚发生过残忍的凶杀案,据说案件是被21番地的工藤先生破获的,别墅的原主人害怕住凶宅,急于出手所以价格压得很低。
凶宅好啊,知花裕树最不怕的就是死人和鬼,最舍不得的就是朋友和钱。
他当即就和原主人狼狈为奸,用一下午的时间迅速完成了交易。
原本是打算给苏格兰一个惊喜的……现在也可以算惊喜吧。
这附近别墅都是独栋房屋加院子的格局。22番地的阿笠宅里听说住的是个科学家,房屋风格也非常有科技感,椭圆的构造很像天文馆。
知花裕树买下的23番地则和21番地——据说是著名作家住所的工藤宅风格比较相似,都是西式小洋房的类型。
两人把车子停在院子里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
苏格兰撑起一把黑伞遮住两人,两人一起走进屋子里。
……
工藤宅。
“老公,你在看什么?”工藤有希子走到端着咖啡站在窗前的丈夫身边。
工藤优作:“我刚刚看到了冈崎宅的新主人。”
“那栋房子居然真的卖出去了啊。”工藤有希子感慨道,“发生了那么严重的凶杀藏尸案,如果不是你推理出真相,甚至可能成为悬案……真亏冈崎先生这么快就卖出去了,是什么样的人买下的?”
“刚刚看到两个体魄强健的男人走了进去,目前还无法判断谁是别墅的主人。而且因为雨太大了,两人打着伞,也没能看清容貌。”
“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工藤有希子吐槽。
工藤优作笑了下,“都是邻居,迟早会见面的。”
这两个人都给他一种不妙的气息,令他非常在意,而且看上去不缺钱的人为什么会购买一栋凶宅,据他所知,冈崎先生卖房时并未隐瞒别墅里死过人的事实。
工藤有希子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就失去兴趣离开了,工藤优作则很有耐心,他直接坐在了能看到窗外的地方办公。
大概两个小时后,大雨停歇,天色放晴时,工藤优作终于看到有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是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
工藤优作惊讶地挑了下眉,再度走到窗前。
无他。
只因他很少见,不,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性。
远远一瞥竟能令他觉得惊艳,甚至有点想把他写进小说里,成为《暗夜男爵》系列的一个角色。
男人走到车子的驾驶座旁,顿了下后忽然朝他这边看来。工藤优作下意识躲到窗帘后。
好敏锐的感觉。
倒是激起他更多灵感了。
过两天和有希子一起准备一份礼物上门拜访一下吧。
……
知花裕树疑惑地环顾了下四周。
刚刚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是错觉吗?
他没太在意,坐进驾驶座,开车离开。
两小时前,别墅的卧室里,知花裕树开始了给苏格兰的易容工作。
为了避免他人将易容后的人和苏格兰联系起来,知花裕树尽量给他设计了一张感觉完全相反的脸。
首先,这张脸苏格兰要连续用五年,所以不能太难看。在此基础上,知花裕树进行设计。
带来温和感的猫眼要修出凌厉凶狠的感觉,温柔的蓝瞳用赤红的颜色替换,胡茬的元素删去,下颌线再捏得更清晰一些。
黑发可以保留,但是发型要换换,稍微长一点,萩那种感觉就很好——目前可以戴假发,等苏格兰自己的头发长长就不用了。
调整到最后,整体看上去就是一种“我身上至少背着十条人命,而且是高智商犯罪,警察根本查不到”的感觉。
知花裕树端详了这张新脸一会儿,沉思,“是不是再加点伤疤元素会更凶一点?”
苏格兰摇了摇头,“易容的目的是隐藏身份,这双赤红的眼睛已经很惹眼了,再加上伤疤可能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关注。”
知花裕树觉得有道理,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又看了眼苏格兰的胸肌。
总觉得这个胸肌也很有标志性,要不让苏格兰这段时间不要锻炼,等胸肌自然变小?
知花裕树一敲手心,下了决定,“苏格兰你这段时间再多练练胸肌,再练得大一点,好和之前有所区别。”
苏格兰点头,“我知道了。”
正好这栋别墅里也有健身房。
不过只用练胸肌就够吗?是不是其他地方也要练一下?
知花裕树也满意地点头。
最后是新马甲的名字。
绿川希罗这个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
诸伏景光瞥了眼知花裕树,提议:“要不然,叫……知花光?”
知花裕树想了想,还是否决了。
虽然他的姓氏确实很好听,苏格兰会喜欢也情有可原,但这个姓氏太小众了,叫出来简直明晃晃和他有关系。
同理,结城这个姓氏也可以排除。知花裕树经常用结城小五郎这个化名,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诸伏警官甚至到现在都以为他叫结城小五郎,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对方坦白自己的真名。
别问,问就是结城小五郎是公司花名。
最终,苏格兰新马甲被知花裕树命名为圆光树。
他起名是很有逻辑的。
光是苏格兰自己定下的名字,说到光,就会想到迪迦奥特曼,迪迦奥特曼的人间体姓圆,但是人间体已经有个女儿叫圆光了,所以苏格兰也叫圆光就不太合适。
知花裕树便从自己的名字里分了一个树给苏格兰。
毕竟这个马甲能生下来,他这个爸可是出了大力的,要个防伪标志总不过分吧。
反正看起来苏格兰挺乐意的。
和苏格兰告别的时候,知花裕树特意强调道:“我接下来大概会消失几天处理组织那边的事情,这段时间苏……小光你千万不可以离开这里。”
苏格兰又恢复了在他面前温柔的样子,虽然说现在用圆光树的脸做出这种表情很怪异,不过知花裕树在尝试慢慢习惯。
“我知道,我会小心。”
知花裕树放心地离开了。
其实他说消失几天处理组织那边的事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消失几天被组织处理。
得亏是他反复强调事态紧急,苏格兰来不及问他替他假死的具体经过……但凡他问了,就肯定会意识到其中的漏洞,进而推测出知花裕树会被组织怀疑。
经过之前在浴室那一波,知花裕树哪敢让苏格兰知道他还打算继续涉险。
况且这件事苏格兰知道了,除了跟着担心外,也起不到别的作用。
知花裕树会被组织怀疑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当时正作为【苏格兰】参与猎杀苏格兰事件的知花裕树根本无法为【莱蒙】的缺席找到合适的能让boss满意的理由。
Boss的任务已经发布到了知花裕树的手机上,他却不仅没能及时地亲手杀死苏格兰——这个和他关系亲密的前搭档,而且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在猎杀苏格兰的现场。
一组搭档中一人被发现是卧底或叛徒,另一人一定要参与猎杀行动是组织一直以来的惯例,这也是给剩下那人证明自己的机会。
知花裕树没有参与便显得他的立场非常可疑。
最重要的是,苏格兰的提前逃跑明显说明他得到了自己即将被围剿的消息。
这代表着组织这边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而那个时机恰好在猎杀任务发布后不久。
作为苏格兰的搭档,知花裕树自然嫌疑最大。
他也没辩解。
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想明白当时苏格兰手机上那个陌生号码发出的提示消息肯定是同样参与任务的波本发的。
一旦辩解就得把波本供出来。
对,还有这个波本。
知花裕树:指指点点.jpg
没想到你个黄毛也是卧底。
虽然波本为人是那个样子,但他姑且也在知花裕树的朋友簿上。
知花裕树为了救苏格兰已经折腾得够呛,要是再把波本暴露出来,他可能就只好含泪选择给波本修个好看点的豪华坟墓了。
不过波本一直待在组织情报组也是个很大的隐患,回头他就跟朗姆说自己看不惯波本,让他多给波本安排点脏活累活。这种活最占时间精力,还得不到什么有用情报,正是最适合安排给卧底的东西。
而且现在他知道波本是卧底,波本又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碰到的【苏格兰】其实是【莱蒙】(他的伪装完美无缺,怎么可能被区区波本看出来),也就是说波本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是卧底。
这样的话,之后还可以再故意透给波本一些假情报,把这个卧底玩弄于股掌之间。
计划通√
天才啊天才。
放跑卧底在组织是很严重的罪名,不过苏格兰毕竟还是被杀死了,这种情况下,疑似泄露消息就没那么要紧了。
而且知花裕树自信自己可是boss最喜欢的员工,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
最后的处罚比他想象中还轻几分。
他要被关三天的小黑屋。
小黑屋,顾名思义,就是全黑的密闭空间。关小黑屋也是刑讯的一种手段,人处在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也感受不到任何别的存在的黑暗里,很容易就会崩溃。
不过拿这个来关知花裕树——您算是找对人了!
知花裕树进入小黑屋就像回到家一样,别说只关三天,就是关三个月也就是睡得时间长短的区别。
把他关进小黑屋前,boss同他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
“莱蒙,别再对卧底心软,那些人会将你的心软当成最锋利的刀子,反过来刺破你的心脏。
“就像这次,你心软泄露消息,但你得到了什么?假如苏格兰没死,他转头就会把你的情报透露给公安,公安如果下发对你的逮捕令,你还能继续过现在的生活吗?
“而现在他死了,你却要承受来自组织的惩罚,你知道,泄露情报这种事,就算是我也无法包庇你。你必须要得到一些惩戒才能让其他人心服口服。你看,没有人会感激你。”
知花裕树默默点头:“Boss,我知道,我自愿受罚。”
糟……咳,老人家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孩子,你知道错了就好。你有一副近乎完美的身体,别被那些人毁掉。”
知花裕树:“我明白,boss,区区卧底,我轻易就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Boss:“……”
行,有自信是好事。
“去吧。三天的惩罚结束,琴酒会去接你。”boss抿了口茶。
一般人被关在小黑屋里三天基本就处在崩溃边缘了,出来的时候肯定需要人照应,boss这个安排还挺人性化的。
不过知花裕树到时候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等等,被关了三天什么问题都没有会不会有点奇怪?
要不还是稍微伪装一下,像个正常人一点。
可是正常人被关三天会是什么反应啊?
知花裕树纠结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Boss误解了知花裕树的表情,以为他是担心琴酒会对他不利。两人在组织里到底是竞争关系,就像他们当年对代号的争夺。
莱蒙至今还对当时落于下风耿耿于怀。
手下的相互竞争对boss而言是好事,要是两人关系亲密无间,他反而会忧虑。
“我已经和琴酒交代过了,他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基本恢复。别担心,琴酒很能分清轻重,苏格兰已经死了,他不会因为对苏格兰的痛恨而迁怒你。”
知花裕树一愣,“哦。”
谁担心这个了?
等进入小黑屋的时候,知花裕树已经不纠结了。
算了,三天后的事三天后再去想吧。
组织的小黑屋惩罚主要针对那些犯了大错又不至于杀掉的成员。不大的房间漆黑一片,屋门下角开了个小窗口。大多数时候关着,偶尔会打开往里面递点水和食物,防止里面的人真的死掉。
当然,万一熬不过去真死了,那就算人倒霉。
知花裕树怕被那个窗口打扰到,特意挑了对角的地方,美美躺下。
为了节省能量,这三天系统会彻底给他断电。
之前他还和系统讨论过,现在这具微活的身体如果全部断电会怎么样,这次就可以实验一下了。
知花裕树抱住自己蜷缩起来:[晚安,阿统。]
系统:[晚安,小树。]
……
距离三天的时间还剩半天的时候,琴酒便来到了组织专门的监禁所外。
这里位于群马县深山中,郁郁葱葱的林木环绕,建筑物藏在树林与山石深处,透出浓厚的古朴气息。
外表看起来完全看不出里面会是阴森的监禁所。
此时是凌晨一点,银发男人表情阴郁地从保时捷上下来,黑色大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隐约间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以及充满爆发力的精壮腰腹。
夏夜的山林蝉鸣聒噪,琴酒踩着湿软的土地走进大门。
伏特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守大门的组织成员一愣,哆哆嗦嗦地从桌子后腾地站起,“琴、琴酒大人!”
虽然他只是外围成员,但谁会不知道组织的顶尖杀手琴酒。他可是在外围成员中享有死神的赫赫威名。
甚至有外围成员吓唬自家小孩都会说“再哭待会儿就让琴酒把你抓走”。
但琴酒其实很少会来监禁所。因为到他手上的人一般都直接死了,压根轮不到监禁这一步。这里关着的人,一部分是犯了点错或者身上背着嫌疑,关两天或者等嫌疑洗清就会放出去;还有一部分,关几天就会被送去研究所充作实验品,发挥人生的最后一点余热。
守门人胆战心惊地看着琴酒的目光直接掠过他,像是眼中压根没看见这儿还有个活人似的。男人迈着长腿,快步走入深处。伏特加紧随其后。
这一层除了大厅外都是组织的禁闭室,最深处的禁闭室前两天关进去了一位大人物莱蒙,听说是和前不久被处死的卧底苏格兰有关。
那位大人下令关了莱蒙三天紧闭,还有大概六个小时才结束。
不知道琴酒大人这会儿过来干什么。
……
琴酒停在禁闭室门口,对伏特加说:“你在这里等我。”
伏特加惊讶地问:“大哥,你要进去吗?……这是不是……”
违规了啊?
都关小黑屋了,那肯定是不能随便开门的,这种惩罚的精髓就在于长时间的绝对黑暗,一旦开关门就会将惩戒中断……大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啊?
琴酒冷哼了一声,“你以为那位大人真想惩戒莱蒙?他只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
伏特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愧是大哥,一下子就猜出了boss的真实想法。
“在这里等着。”琴酒又强调了一遍,随后拉开禁闭室的门,走了进去。
走廊的光像开了闸的水一般涌入房间,琴酒一眼就在房间角落看到了背对着他蜷缩起身体的莱蒙。
从房门漏进来的光无法延伸到那么深的地方,他躺在黑暗又冰凉的深处,一身单薄的白衬衫勾勒出凸起的脊椎线条,银色短发顺着重力垂落,门已经打开了很久,他都一动不动。
琴酒看了他一会儿。
为一个该死的卧底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前去他家里烦他的时候连沙发不够软都要抱怨三天三夜,娇气得让人想拿枪把他教训到学会乖一点,这会儿竟然就这么躺在硬邦邦的地面睡着了。
果然还是让苏格兰死得太简单了。
“别告诉我关了两天你就受不了了。”琴酒扯着嘴角嘲讽道,“你的紧闭还有六个小时结束,我特意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门口的伏特加看了看琴酒。
难怪大哥凌晨刚搜查完苏格兰遗留的东西就赶来禁闭室了,大哥已经迫不及待想当面嘲讽莱蒙了吧。莱蒙一直深受boss宠爱,看他这么倒霉的样子的机会可不多。
“如果你跪着求一求我,说不定我也可以提前带你离开这个黑匣子。”
大哥也太会落井下石了。
伏特加觉得莱蒙还怪可怜的,虽然泄露了情报,但反正苏格兰也死了嘛(多亏靠谱的大哥)。
躺在那里的银发男人迟迟没有反应,终于令琴酒觉得不太对劲。男人快走两步,单膝在莱蒙身侧跪下,翻过他的身体。
好烫。
银白色的睫毛轻轻发颤,眼睛紧紧阖着,雪白的皮肤因为发热而变红,鬓发被汗水弄湿,骨头也像是烧软了,手腕几乎叫人难以抓在手里。
琴酒心里一惊,马上脱下外套将人裹起来,一只手垫在颈后,一只手托起腿弯,打横抱起。
伏特加:“大、大哥?!”
“他发烧了,去开车!带他去雪莉那里。”
“哦哦,是!”
门口的守门人时不时往里面探探头,想看看琴酒大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然后他就看到银色长发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同样银发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守门人的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死神竟然把那个莱蒙公主抱了!
那个说两人是双胞胎的消息不是已经被辟谣了,据说权威相关人士透露两人根本不熟,关系极差吗!
你管这叫差?!
不、不对,莱蒙大人的紧闭期不是还没结束吗!
守门人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琴酒阴沉的仿佛有风暴在其中翻卷的目光,愣是没敢吭声。
会死的。
这个时候和他搭话真的会死。
……
保时捷飞速行驶,伏特加将油门死死踩到底,将车子开出了那晚追杀苏格兰的速度。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将莱蒙抱在怀里的大哥,觉得这个画面怪怪的。
“大哥,莱蒙怎么了?”
琴酒没说话,他试了试怀里人的呼吸,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真正的气若游丝,仿佛连下一口气都续不上了。
他皱紧眉头,抬高一点对方的下巴,将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
第50章
好好的平坦大路,保时捷愣是忽然开出了S型大弯。
后面的车不停在按喇叭,超车路过时驾驶员还降下车窗骂了两句。
伏特加没工夫理会他了,他颤巍巍地看着后视镜。
琴酒分开相贴的唇瓣,抬眸冷冷地、暗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嗓音微微沾了哑意,“好好开车。”
伏特加吓得一哆嗦,“是!”
琴酒再度垂眸,继续尝试给怀里软软躺倒的人渡气。
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作用,男人始终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发着高热,其他状态和他平时睡着时一模一样。
乖巧、柔软、任人摆布。
像是会乖乖地努力把一切都吃进去,就算难受也最多溢出一两声闷哼,绝对不会醒过来。
假如他醒过来,就会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强硬地抵住,温度不比他此刻的体温低。
琴酒的目光沉沉地暗下来,一寸寸扫过怀里人的眉眼。
比起情欲上的满足,琴酒一向更享受杀戮。鲜血和暴力带来的快感远非床上那点事能够比拟——此前他一直这样认为。
唯有在莱蒙身上例外。
他发现,就算亲自拿着狙击枪在800码外将叛徒的头颅击碎,鲜血在眼前染红整面墙,也不及贴上自己日思夜想的这两瓣薄唇的那瞬间带来的战栗。
好在他的理智依然稳稳占据上风,他没有把渡气的过程变成单纯的亲吻,尽管确实会忍不住,湿漉漉地描过对方好看的唇形,强迫对方张开唇瓣,承受他的气息进入。
他近来越来越容易被这个人挑起欲望,这种逐渐失控的感觉令他烦躁。
身为顶尖杀手,容易被挑起情绪,就意味着存在弱点。
琴酒不允许自己有弱点存在。
等真的吃到嘴里,就马上把他杀了。
只是因为还没吃到,他现在才愿意救他。
不过才关了两天而已,就烧成这样,这家伙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弱了?这样怎么干活?
琴酒在他唇瓣上惩罚性地、很轻地、不留痕地咬了下。
伏特加被吓得又是一抖,不过这次他及时稳住了,保时捷依然行驶得非常平稳。
不过他人虽然还在驾驶座,魂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能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是错觉吗?是熬夜熬多了产生的幻觉吗?
大、大哥怎么会亲莱蒙啊!!
一开始他还尝试给自己洗脑说大哥可能就是心地善良,怕莱蒙死了才给他渡气,但越往后越离谱了啊!
大哥的手都插进莱蒙的头发里,托起他的脑袋压向自己了,而且绝对伸舌头了……只是渡气用得着这样吗?!
看大哥那个状态,没有立都算是不行了。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啊!!大哥不是最讨厌莱蒙了吗?
这是什么打败对手的新招数吗?这绝对是吧……只是因为他太笨了才理解不到大哥的高度。
“专心开车。”琴酒忽然冷不防开口。
“是!”
伏特加又忍不住瞥了眼后视镜。尽管车内光线昏暗,还是能隐约看出琴酒的唇瓣沾了薄薄的水渍,然后男人漫不经心地舔过,吞咽。
伏特加:“……”
那是莱蒙的吧?
反正他打死也不会吞科恩的这东西。
琴酒又用手擦过莱蒙的唇瓣,刚刚的一番动作将莱蒙身上披着的黑色大衣弄得下滑了些许,琴酒把它拉上来,再次将人裹好按在胸口,拿手背试了试温度,依然眉头深锁。
伏特加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大哥喜欢莱蒙。
大哥居然是男同。
“伏特加,五分钟内开到研究所。”
“哦哦,是!”
欧卡桑、欧巴桑敬启:
知道了这么多事的我恐怕是活不过下车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在天国团聚了。
三郎绝笔
话说大哥是男同的话,那大哥以前对他……
研究所到了。
琴酒抱着莱蒙下车,在车上就电话沟通过的雪莉已经等在了研究所医疗室。
琴酒把人放到床上。莱蒙至今都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发丝软软地从额前垂落,不久前被吻得水润的唇瓣此刻恢复了原状。
像个睡美人。
雪莉探手试了试他的温度,蹙眉,“怎么这么烫?”
她反手把琴酒和伏特加赶出了医疗室,“不要影响我给他检查身体,莱蒙的身体数据也是组织的机密,这一点琴酒你也清楚吧。”
琴酒没有坚持,“我在外面等着。”
准备好一肚子道理要讲的雪莉:“?”
“哦,那好。”
琴酒居然这么听话?雪莉不放心地看着男人走出医疗室,顺带帮她把门关上。
琴酒走到研究所外,靠着外墙点了支烟。那身黑色大衣扔在了医疗室,他现在只穿着白色短T恤,肌肉将衣服撑出鲜明的轮廓,是平日被大衣完全遮挡的景象。
惜命的伏特加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
“伏特加。”男人忽然叫道。
“……大哥。”伏特加嗫喏道,眼里逐渐泛起泪花。
大、大哥,不要杀他啊!
“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琴酒冰冷的目光穿过香烟缭绕的雾气刺到伏特加身上。
欸?不是要杀他吗?呜呜呜大哥果然还是大哥。
伏特加感动道:“放心吧大哥,我绝对守口如瓶。”
另一边,雪莉深深皱紧眉头,她给莱蒙做了几个检查,血压、心率都维持在一个人类几乎不可能有的水准,普通人这种状态恐怕早就死了。
但这些年莱蒙身上出现过的离谱数据多了,他现在能活蹦乱跳的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匪夷所思。
这种身体状态理所当然会给医生判断他的身体状况造成困扰。因为雪莉根本无法通过数据来确认他的状况究竟糟糕到了哪种程度,只能尽可能和他之前记录下的数据进行比对。
不过不管怎么样,烧得这么高还是要先吃点退烧药,免得把脑子烧坏了。
本来就够笨蛋了。
五个小时后,提前定好程序的知花裕树连上充电器,慢悠悠睁开眼,然后就傻眼了。
这是哪儿?
低头一看,手上还连接着输液管,输的是葡萄糖。
知花裕树懵懵的,他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应该是雪莉研究所的医疗室。他经常来这里。
“醒了?”茶发少女走到医疗床边,拿温度枪在他额头测了下温度,“38.5度,已经在降温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知花裕树呆呆摇头,“我发烧了吗?”
发出的声音干涩得令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雪莉递给他一杯水,“先喝点水,别急着说话。几天没发声,直接说话容易导致声带受损,先歇一歇。”
雪莉扶着他在床头靠坐,才向他解释:“你在组织的禁闭室高热昏倒了,琴酒发现了,把你带到了我这里。”
“唔……”知花裕树心虚地移开目光。
知花裕树:[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啊?]
系统:[没事,应该就是像我之前推测的那样,这次完全断能量后,你的身体无法靠单一道具维持运转,出现了bug,就进入了高烧状态。]
[等你醒过来,能量续上,身体慢慢恢复运转,高热就会自己消退了。原本我们定好了三天后帮你续能,走出小黑屋没人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谁知道琴酒会提前出现啊,你们组织不是不许提前开禁闭室吗?]
知花裕树茫然:[我不知道啊,可能是黑迟来的叛逆期吧。]
[有道理。]系统后怕地说,[幸好是高烧,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不然的话,他万一直接把你火化了就完蛋了。]
之前知花裕树就算完全断电也会把自己锁进1号柜里,从未出现过醒来发现换地方了的状况。
知花裕树想了想:[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维持这种发烧状态,但又不会让我失去意识?]
系统不解:[有办法倒是有办法,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花裕树:[因为我关了三天小黑屋出来没点反应太不正常了,让我自己去演反应我又演不出来……干脆发两天烧吧,不用演就很真实自然。]
系统:[没问题。我减少一部分能量供应就可以达到这个效果了,正好节能。]
完美!
一人一统在脑子里击了下掌。
雪莉把知花裕树喝完水的水杯拿走,“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知花裕树乖乖点头。
雪莉走出医疗室,意外地发现琴酒居然还没走,随即意识到大概是boss的命令,那个人对莱蒙的身体可在意得紧。
“雪莉,莱蒙怎么样了?”伏特加看了眼琴酒的脸色,率先问道。
雪莉冷笑了下,“已经醒了,死不了。但是我也排查不出发热的成因,极大可能是在禁闭室中受到了刺激,那种紧闭方式本来就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伏特加被雪莉训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是个刚满15的小女孩,他记得雪莉刚从美国回来时性格冷傲孤僻,后来有了莱蒙撑腰,就变成了冷傲冷傲。
难搞得很。
惹她不爽了,连大哥都敢怼。
伏特加之前以为大哥忍让雪莉是不想和莱蒙起冲突……嘛,这么想倒也不错,就是不想起冲突背后的理由大概和他之前想的天差地别。
以前以为大哥是懒得和莱蒙争执,争多了心烦,现在意识到大哥可能是舍不得莱蒙生气……
哽咽。
他跟着大哥这么多年了都没这样的待遇。
这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雪莉还在继续输出:“不要看莱蒙平日里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差别,琴酒,我猜你应该是知道的,他之前连正常的食物都吃不下去,只能靠营养液来补充人体必需的物质。最近身体状况有好转,他才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吃东西。”
身为负责莱蒙身体的研究员,雪莉对他每个阶段的变化都很清楚。
“他的身体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很难经受刺激,回去告诉那位大人,既然他还想要莱蒙这个唯一接近成功的实验体提供的数据,就少折腾他。”
知花裕树还不知道雪莉那边贴心地帮他补足了设定,他躺回病床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反倒是肚子有点饿了。
医疗室的门再度被推开,回来的却不是雪莉,而是琴酒和伏特加。
后者手里拎着一个外卖袋子。
知花裕树眼睛一亮,嗓音仍带着未尽的沙哑,尾音黏糊糊地拉长,“是给我的吗?”
伏特加把刚买的粥放在诊疗床前的桌子上,“是给你的,温度应该刚好。”
“伏特加,你人真好!”知花裕树使劲儿拍了拍他的后背——因为他坐在床上拍不到肩膀。
伏特加跟半边身子被猴子咬了一口似的跳出老远,“不是我!是大哥给你买的!!”
琴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伏特加:“……”
好难。
既不能让莱蒙察觉到大哥对他的心思,又不能让大哥吃醋不顺心。
Boss不给他涨工资说得过去吗?
“哇!黑也好!”一句夸奖而已嘛,知花裕树张口就来,随随便便就能夸一串。
因为葡萄糖还没输完,知花裕树想端起粥喝,用手去拿居然有些拿不稳。
大概是身体烧了三天骨头都烧软了,还没完全缓过来。
知花裕树正思考着该怎么办,琴酒已经走过来,在诊疗床前站住,端起粥,冷冷道:“怎么那么没用……你最好快点给我喝完,别浪费我的时间。”
“……哦。”
黑好凶啊。
粥被递到了知花裕树嘴边,知花裕树先抿了一口尝尝味道,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是烫。”
琴酒啧了声,嗓音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觉,“你怎么那么麻烦?”
知花裕树才不怕他,他曲起一条腿放在床上,那只正输液的手搭上膝盖,漫不经心地挑眉,“怎么?要和我这个病人打一架吗?我可以奉陪。”
琴酒看着知花裕树因为这番动作微微下滑的领口,眸光暗下去,喉结滚动下压。
床上的病人因为发烧出了不少汗,丝质的白衬衣微微黏在身上,凸出身材的起伏。
很诱人。
伏特加结结巴巴地插入进去:“要、要不我去找点冰块?”
不等两人答话,伏特加便屁股着火似的叫着“我去找找”跑出了医疗室,正巧碰上回来的雪莉。
那哪能让雪莉进去打扰大哥的好事。
“雪莉,你别进去了,莱蒙刚睡着。”
雪莉没有起疑,把手里的药递给他,“这批实验到了关键阶段,我得去盯着,你帮我把药转交给莱蒙,里面写好了该怎么吃。”
“哦哦,好。”
伏特加把药包拿在手里,看了眼紧闭的医疗室的门,在出去绕一圈和留在门口守门之间犹豫了下,选择了后者。
算了,大哥要是不爽了,跟着倒霉的还是他。
莱蒙啊,拜托你一定要让大哥爽一爽。
屋子里,知花裕树嗓子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衣服有些湿了,伏特加关门那下产生的对流风吹在身上冷得他微微哆嗦。
很久没生过病了,也算是新奇的体验。
琴酒放下粥,把那身黑色大衣兜头甩在知花裕树身上,用命令的语气说:“自己裹好。”
琴酒的衣服上有点淡淡的松树松针的味道,还混着很浓的香柠檬甜味——是他自己的味道。
知花裕树明白了,大概是他没醒过来前这衣服盖在他身上过。
他把衣服从脑袋上扒拉下来,露出头。
琴酒再一次端起粥,阴鸷的目光冷漠无情地瞅着他,“那位大人让我一直照顾你到你的身体恢复正常。你最好在三天内好起来,不然就杀了你。”
琴酒舀起一勺子粥放在半空冷了冷,让他帮忙吹冷是不可能的,杀了他都不可能。
知花裕树咽下这次味道刚刚好的粥,掀开眼皮瞅了眼面无表情的琴酒。
虽然他知道黑一向是嘴比心狠得多,但也确实没想到对方会喂粥给他喝欸。
还以为苏格兰不在身边,这皇帝算是给他做到头了。
没想到这就来了新的臣下。
虽然是靠着boss的命令才会这样,但这怎么不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难道说他的幸运值其实点在了这方面,他就是天生的皇帝命?
黑说三天内不好就杀了他……好!这个病就生四天好了!
喝完粥,葡萄糖也输完了,知花裕树便打算离开医疗室。
这里的床不软和,他已经躺好几天硬地板了,虽然实际上不该有感觉,但大概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腰酸背痛,连嘴唇都有点发麻,所以绝对不要再睡在医疗室。
之前和苏格兰一起住的公寓已经被组织回收了不能再住,新的别墅正藏着英年早逝的苏格兰也不可以去。
知花裕树:“去我郊区的住所吧,黑臣……咳……黑君。”
又在搞什么?
琴酒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知花裕树还在高烧,脸颊红扑扑的,身上披着对他来说有点过大的黑色大衣,怕它滑落,他用修长白净的手指仔细拢好。
琴酒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发红的唇瓣上,点头,“可以。”
还是伏特加负责开车,琴酒坐副驾驶,知花裕树一个人上了保时捷的后座。
“欸?这不是葡萄酒吗?”他把在后座顶上盘踞的呆滞蠢蛇拎下来,放到手里。
操纵葡萄酒的耳钉知花裕树常年戴着,只是前几天他断了电,和葡萄酒的联系自然也被切开。
伏特加解释:“是大哥特意给你带上的,这条蛇好像是生病了,这两天不怎么理人。”
知花裕树骄傲:“那是因为主人不在身边,你看,现在就活蹦乱跳的!”
葡萄酒咝咝地爬上驾驶座的椅子,缠上伏特加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保时捷再次开出S型的大弯。
“快把它拿开!!我在开车!”
知花裕树哈哈大笑,葡萄酒本来就是万圣节吓人用的玩具蛇,但这么多年,它还从未完成过这一壮举,因为组织里基本没有胆小的人,谁都吓不住。
这就显得会被吓到的伏特加尤为珍贵。
琴酒从车内后视镜看向知花裕树,他微微弓起一点背,眸子弯起,眼里水光闪烁,一只手抬起来,手指轻轻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是未曾见过的生动表情。
没想到伏特加还有这个用处。
假如他刚刚跟着进了车后座,此刻或许会忍不住将莱蒙像之前那样按在怀里,托着他的腰,哄他露出粉嫩柔软的内里给他咬。
平日里莱蒙的体温偏凉,但他此刻还在发烧,身体仍是热的,汗发出来,空气里全是甜腻的味道。
那是莱蒙的味道。
他可以在这充盈的味道里狠狠进犯入侵。
车辆的颠簸恰到好处,会爽得人脊背发麻。
越是设想出细节,琴酒便越发烦躁。
只能想只能看,最多趁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吃几口实在憋得人难受,杀几个叛徒都没法缓解。
想按住他软下去的腰全部放进去,一滴不剩地全让他吞下。
但凡对象换一个人,他早就得偿所愿,可他该死地就是执着于莱蒙的味道。试过几口人间绝色,怎么还吃得下其他的。
但莱蒙对这种事的抗拒很麻烦。
如果对方享受不到,做这个就没有意义。
啧。
只能先想办法哄到他自愿。
真是从头到尾都麻烦得要死的男人。
……
知花裕树已经有段时间没回自己的林中小屋了,他在树林里反复踩那块会大叫“注意素质,你踩疼我了!”的假石头,直到被忍无可忍的琴酒拎走才心满意足。
安娜贝尔八音盒因为没电已经不再唱恋爱循环了,知花裕树顺口说:“伏特加,你如果喜欢的话,我把这个八音盒和安娜贝尔的玩偶一起送给你。”
“什么鬼东西我才不要!!”
知花裕树幽幽地吓唬他:“可是小安娜很喜欢你,她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每晚都在深情地叫‘三郎~’‘三郎~’”
“三郎”的发音和树林里呜呜的风声相和,知花裕树最后的声音轻如呢喃,“你看,她在你身后看着你呢。”
“哇啊啊啊啊!”
伏特加被吓得猛然回头,跳出老高,结果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知花裕树憋不住的哈哈大笑。
太恶劣了!这家伙发着烧还不忘捉弄人!
打不过莱蒙(现在也不敢打)的伏特加无能狂怒。
还有大哥!
虽然只是很浅地抬了下唇角但大哥你刚刚绝对是笑了吧!!
知花裕树捂着笑岔气的肚子。
“哈哈哈伏特加你真可爱,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伏特加:“……”
你别瞎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