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对于花言来说,去默尔索的路并不平坦。可能是坂口安吾的那发特制麻醉弹,把麻醉起效时间和持续时间一同缩短了,也可能是他乱七八糟的工作做得太多,身体有了一定的耐药性。

    总之他在去默尔索的途中醒了一次,他不知道坂口安吾是怎麽跟押送罪犯的那些人员描述的,以至于现在他哪怕想睁眼都睁不了,身体各处也传来阵阵束缚感,只能被迫听那些人唠嗑,听着对方口中时不时冒出几句有关自己穷凶极恶的“罪行”。

    包括但不限于什麽,“喜欢玩弄陷入绝望之人的理智,欣赏他们痛苦至极的表情”、“擅于操纵他人在一无所知下踏上通往死亡的道路”、“拥有一双被诅咒、只要对视就会让人坠入绝望的眼睛”、“‘横滨白色之夜’事件的罪魁祸首,害得横滨在事件结束后消失了近万人”等等……一系列花言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说到最后,那些人做出了总结,唾骂他是个冷血无情的恶魔,天生的刽子手。

    骂完甚至开始唏嘘,唏嘘他这麽恐怖的一个人竟然会在小小的横滨折戟沉沙,被捉拿归案,简直是阴沟里翻船,大快人心。

    人与人的情感并不相通,花言只觉得沉默,并开始思考,先细数罪行、并总结唾骂、最后唏嘘是不是什麽监狱片的固定流程。

    那些人唏嘘完似乎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麽话题了,以至于终于想起他了,来检查他的状态。

    结果这一查不得了,发现他们口中恐怖至极的天生的刽子手醒了,于是车内一阵兵荒马乱,花言被补了一针增强麻醉剂。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到默尔索了。

    身体上似乎盖着什麽东西,连带着他头也一起囊括在内,导致呼吸有些不畅。

    耳边是你来我往的、不知道在说什麽的对话声,声色有几分熟悉。

    花言没有贸然揭开盖在他身上的东西,他下意识先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自己的墨镜还在不在。

    他刚抬起手,不知道牵扯到了什麽,手臂骤然传来一阵像是被什麽利器扎入后产生的刺痛。

    花言非常怀疑是不是因为那些被夸张了数倍、还无中生有的传闻,让那几人以为自己体质也异于常人,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来一针。

    指腹触及光滑的皮肤,不出意料的,墨镜没了。

    这不是什麽大问题,大不了他一会儿再复制一副、或者是问狱警要一副就好了。

    似乎是意识到他醒了,耳边的对话声没有再响起,花言躺着没动,脑海里逐渐勾勒出周围的情况。

    从声音来判断,对话的两人应该是太宰治和费奥多尔。

    从音量与时间来判断,他应该刚好排太宰治后面,成为了太宰治的隔壁狱友。

    这里是默尔索最下方的“无限塞室”,这点不会错。

    他应该是躺在床上,没有察觉到束缚感,盖在身上的东西或许只是普通的被子。

    狱警十有八九也听说了那些被夸张过度的传闻,为了以防会出现措不及防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对视上的情况,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先判断他有没有苏醒,以便他们做好准备。

    只是花言不太明白为什麽在有那种传闻的情况下,默尔索的狱警还敢把自己放在“无限塞室”,难道是——因为考虑到哪怕是全封闭式的单人监狱也需要有人监控,以免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越狱,而他们也并不确定隔着监控的对视能不能保证安全,索性干脆放在危险异能者云集的“无限塞室”,想要借助其他异能未知的危险异能者试探出他的异能?或者是想要借助他的异能试探出其他未知异能者的异能?

    怎麽听起来有点像以毒攻毒……

    原来“无限塞室”是这样的地方吗?

    花言不理解,但他大为震撼。

    [花言,你醒了吗——?]

    属于“太宰治”的嗓音忽然响起,对方拖拽着音调,像是在无聊的时候想起来他一样,带着心血来潮的意味。

    [嗯。]

    花言一边思考着“无限塞室”究竟是什麽样的地方,一边心不在焉地应声。

    “太宰治”像是没想到这一次能够得到对方回复,在意外地愣神片刻后,很快再次出声,语气裹挟着些许兴致勃勃的意味。

    [你终于醒了啊,身体感觉怎麽样?]

    [还行,就是感觉手臂好像被扎青了。]

    那些人是容嬷嬷吗?

    花言躺在床上,无声地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臂,有些幽怨。

    [啊……难道是我们用力过猛了吗……?]

    “太宰治”的声音里有些疑惑,他解释道。

    [因为花言你也知道,犯罪分子是所有正常人都痛恨的存在,为了以防你在路上会被押送人员故意找麻烦,也为了保证你能进入你想进的那一层,所以我跟安吾编造了一些“小故事”。只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这麽谨慎……还是该说他们胆小比较好?]

    花言觉得这大概不能怪押送他的那些人,毕竟任谁看见战绩如此恐怖如斯的罪犯突然醒了,甚至还像是在隐忍蛰伏一样听着他们在当面讨论,都会觉得无比惊悚,会应激给他扎麻醉剂也很正常。

    他沉默地望着眼前牢牢遮住了光源的被子,回想起那些人的描述。

    [……所以原来是你干的啊?]

    “太宰治”不服气地辩解。

    [怎麽只能说我呢?其实这些故事都是安吾提供的哦!我只是稍微修改了一下而已,不过……花言,你是怎麽做到在安吾心中形象那麽可怕的?]

    谁知道呢……

    对于这一点花言也很好奇。

    他只是在小巷子里摔了对方一下而已吧……?

    是吧……?

    花言逐渐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太宰治”察觉到花言的沉默,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

    [默尔索怎麽样?花言你去到你想去的最底层了吗?]

    [挺好的,像个停尸房一样。]

    花言情绪毫无波动。

    旋即又意识到了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想去最底层?]

    [这点在我们查看了异能特务科中所有有关你的线索就能明白了。花言你之前行动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直到费奥多尔与这个世界的我进入默尔索后,你的行动忽然光明正大了起来,甚至不惜引起一场混乱专门进默尔索……]

    “太宰治”说到这里顿了顿。

    [所以我猜测,你很有可能是为了费奥多尔或者这个世界的我而去的。]

    推测的很对,但是……

    [你们怎麽进异能特务科了?]

    甚至还能翻看有关他的数据。

    [哦,不用担心,我们经过安吾同意了,可能是想通过我们的反应得出更多有关你的情报吧。]

    “太宰治”的嗓音透着愉悦。

    [顺带一提,因为安吾怕我们惹出什麽问题,再加上他最近要处理“白雾事件”的后续——我们四个现在住在安吾家里哦!他连一日三餐都包呢!]

    花言:?

    这对吗?

    这怎麽已经登堂入室了啊?!

    花言逐渐开始有些觉得坂口安吾有点可怜了,幸好他贯彻了不上班宗旨。

    [对了对了,花言你猜这个世界官方组织上层给出的处理方案是什麽?]

    “太宰治”迫不及待想要跟对方分享这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想想……]

    这个国家没有向普通人公开异能者的存在,而是选择了隐瞒。连坂口安吾让他撤销白雾的时间也是在夜深人静的午夜。

    所以果然是……

    [有犯罪分子在横滨引发了化工厂爆炸,导致其中拥有致幻效果的化学物质挥发形成了笼罩横滨的白雾?]

    [嗯嗯……虽然说的太简单粗暴了,但大致没错呢。]

    “太宰治”没能忍住又笑了几声。

    [他们发出的声明比你所说的要更为委婉一些,只不过横滨相信的人好像并不多。]

    这谁能信啊?

    花言有点想吐槽,总觉得这跟某市隔三岔五的“瓦斯爆炸”一样不走心。

    [还有一件事,花言。]

    “太宰治”收敛了笑意,语气也正经了些许。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进默尔索找那两人要做什麽,但是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我跟安吾之间有特殊的通信方式,我跟安吾做了点交易,让他隐瞒了白雾之后,我们还留在横滨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会想对那两人隐瞒这点。不过,我不能保证他没有从中意识到不对劲,所以你自己小心一些。]

    [多谢,帮大忙了。]

    花言确实不想让太宰治他们知道这一点,换句话说,他希望自己在他们面前暴露的信息越少越好。

    “太宰治”的声音又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太客气了,花言,有什麽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们哦。]

    [嗯……]

    花言应了一声,旋即提起了另一件事。

    [关于那个问题,你得到答案了吗?]

    [嘛……算是吧……]

    “太宰治”迟疑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该从哪跟他说起,也像是在做什麽心理建设。

    花言耐心等待了片刻,才等到对方缓缓开口。

    [花言,你知道平行世界吗?]

    第32章

    花言当然知道,他隐约明白对方想说的答案是什麽了,他在得知武装侦探社众人像是能够跟港口mafia私下交流时其实也产生过这种猜测。

    这是可能性最大,同样也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对方会想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你认为我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

    “太宰治”没有否认对方的猜测,同样也没有肯定。

    [我觉得花言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像是所有平行世界的“原点”。]

    [“原点”?]

    花言不太明白对方为什麽会这样认为。

    [嗯,类似于“树干”一样的存在?]

    “太宰治”打了个比喻。

    [如果将花言你所在的这个世界看成“树干”。那麽那些基于“树干”、但世界观不同——没有异能、异能被其他力量体系取代的平行世界,则是分离而出生长的粗壮“树枝”。再按照某一个重要时刻的不同抉择中,从那些粗壮的“树枝”中分离出众多“枝丫”。最终依照时间线的不同,或者是某一个瞬间某个人做出的选择不同,形成一片片由无数复杂脉络交织生长的“叶片”,也就是最终的、直到消亡都不会有所太大变化的“末端”世界。]

    很新奇的理论。

    花言第一次意识到世界还能这麽看。

    [听起来“末端”世界很脆弱,哪怕所有的“枝干”都不出问题,它们也有可能因为时间到了而终止。]

    “太宰治”轻轻笑了一声。

    [虽然这些只是用来说明我猜测的比喻方式,但是……花言,所有世界最后都会走向灭亡,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许与“枝干”比起来“叶片”会显得无比短暂,可在能够观测“树”的人眼中,这几者没有太大的区别。有时“叶片”甚至可能因为外界“干扰”,而比“枝干”生存的更加长久,如同被制成琥珀那样,尽管停止了生长,却能够一直封存。]

    花言开始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了,并逐渐意识到对方好像产生了什麽不得了的误解。

    [为什麽你会这麽认为?]

    [唔……可能是因为花言你制造的白雾?“龙头战争”我们可经历过了很多次了啊……]

    “太宰治”像是在回忆般,开始细数。

    [从遇见你之前,我还在港口mafia时就经历过一次。在遇见你之后,近乎隔三岔五就要进一次“龙头战争”,有时候我都不禁开始思考这是不是闭环的因果,怀疑“龙头战争”里那些死去的mafia会不会都是我们造成的。]

    [直到我发现,每一次进入的、处于“龙头战争”时期的世界,都像是同一个,如同早已死去,却又被人为封存、不断循环的世界。]

    “太宰治”语气带着揶揄的意味。

    [就像是有人拾起了掉落的叶片,制成了晶莹剔透永久保存的琥珀。]

    花言沉默了,他真没想到原来在对方眼中事情是这样。

    他真不是什麽恐怖战斗狂啊!

    [……抱歉。]

    [嗯?]

    对方莫名其妙的道歉让“太宰治”愣了片刻,随后才反应过来。

    [不用道歉哦,那些战斗并不会实际对我们造成什麽伤害,更何况……花言,我们其实都很感谢你,你让我们能够与无法挽回的过去接触,也让我们看见了更多的可能。]

    [在参与战斗时,我曾见过众多的“我”,也曾见过众多的“熟人”,他们有的来自于跟我相同世界但不同的时间线,也有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比如说当怪盗的我、高中生的我、鬼怪的我、又或者是乐队成员的我。]

    “太宰治”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隐约猜测他们可能源于平行世界,你将他们从无数个平行世界中召唤而来,像是召唤我们时一样,让我们汇聚于此,一同并肩作战,也有了交流的机会。你为我们创造了“平行线”交汇之地。]

    [“如果世界终将消亡,那为什麽不做出些努力让我们的世界维持的再久一些,直到成为‘根部’呢?”——他们都如此认为。]

    花言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他打趣道。

    [这听起来有点像“榕树”。]

    “太宰治”对这个比喻不置可否,他调侃道。

    [每当你召唤我们在这个世界停留、让我们了解这个世界更多,都有可能改变我们的命运,创造出更多的平行世界哦,这样没关系吗?]

    [不是我改变你们的命运。]

    花言一本正经地纠正对方。

    [按照你的说辞,我只是向你们展现出了更多的可能、以及某一种抉择下的未来,是选择这样的未来,还是选择走向其他未来,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真是任性的说法,就像是神明一样恶趣味呢,花言。]

    “太宰治”吐槽完,又仿佛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麽。

    [不过确实……能够创建众多平行世界的交汇点,还能够封存“已死”的世界,花言你到底是什麽样的存在?]

    对于这个问题花言也很好奇,他现在非常怀疑系统给他降维后作为补偿的异能是不是有点强的超标。

    以至于他现在听了“太宰治”的推论,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奇怪的梗。

    ——你的灵魂和身体已经降维重构成了纸片人,但是呢,你的异能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部分,如果是攻略任务,可能就会显得你的异能比较没用,可能就会有一直说不上话的情况,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你攻略目标的同时,在平行世界成神。

    “太宰治”没有等花言回答,自顾自的提出了新的疑惑。

    [还有你创建的那些战斗意味着什麽?花言你又为什麽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难道是因为“树干”出现了什麽问题吗?]

    ……这不对劲。

    花言觉得对方的推测越来越往热血的方向靠近了。

    他拿的好像是攻略剧本吧?难道是因为他一直都没迈出第一步,所以他们都认为自己拿着救世主剧本吗?!

    虽然这俩剧本的难度不相上下,但需要做的事可大相径庭啊!

    花言瞳孔地震。

    “太宰治”似乎只是单纯想诉说自己疑惑的地方,并不需要花言回答。

    他很快言归正传。

    [对了,花言,你入狱用的个人信息中必要的部分是编的,剩余的则是空白的未知,所以狱警可能会从各方面细节入手旁敲侧击套取你的信息,如果不想暴露的话,要多注意一些哦。]

    [好……]

    可能是已经醒了缘故,花言觉得自己呼吸有些艰难,他不能再一直这样蒙着被子躺床上了,更何况无论怎麽说,失去视觉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他借助被子的遮掩,手中复制出一副墨镜戴在眼前,牢牢遮住了那双让他无法见人的眼睛。

    身体中的麻醉药物好像还未完全代谢干净,手臂有点使不上劲,以至于原本简单的起身动作都显得有几分艰难。

    一直透过监控监视“无限塞室”的狱警看见这一幕,当即拿起手边的墨镜,在配戴上的同时,不忘回身下达指令。

    “注意,D20囚犯已经苏醒,即将起身,现在测试被注视者配戴墨镜是否有阻隔效果,其他人先闭上眼睛避免对视!”

    伴随着话音落下,监控室除去几个戴上墨镜的狱警,其他人都闭眼回避。

    而同样身处牢笼的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察觉到动静也投来了目光,他们已经从各自与外界的通信方式中得知了对方干的事,以及有关对方的那些传闻,只不过他们并不相信、也并不担心会被“诅咒”或是读取记忆。

    相比之下,他们更在意对方被墨镜遮住的面容,与对方一直配戴墨镜想要隐藏的秘密。

    白色的被子顺应重力缓缓坠落,雪白的长发如月光洒落的辉光从中倾泻而下,对方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够从发丝的间隙中隐约窥见对方苍白如纸的面色。

    直到对方抬起头,他们才看清散乱的发丝下隐藏着的——

    ——赫然是一副墨镜。

    太宰治:?

    费奥多尔:?

    做好被诅咒的准备而注视的狱警:?

    所有人注视着白发青年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一刻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相同的疑问。

    ——那家夥到底是从哪弄的墨镜啊?

    戴着墨镜的狱警沉默许久,久到让那些闭上眼睛回避的狱警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他们脑海中掠过无数种糟糕的事态,焦急地询问。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没什麽……”戴着墨镜的狱警说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没什麽问题,直接看也没事。”

    真的没事吗?

    闭上眼睛回避的狱警对此有些怀疑,那可是被诅咒能够让人陷入绝望的双眼啊……

    他们将信将疑地缓缓回头,在视线触及屏幕中放大的那一张苍白的、戴着墨镜的脸时,他们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脑海里冒出了跟同事一样的想法。

    ——那家夥到底是从哪弄的墨镜啊?怎麽会有人坐牢还专门带墨镜来的?!

    所以传闻果然是真的吧?!

    不然对方怎麽会那麽警惕?!

    戴着墨镜的狱警在看见那些同事也同样震撼,他们心里平衡了些许,说起了正事。

    “好了,既然他那麽自觉解决了对视的问题,现在我们可以想办法补全他个人数据中的空白了,首先是……出身。”

    ……

    戴上墨镜的花言只觉得自己又有了安全感,脑海里“太宰治”似乎是一时半会儿又没事做了,开始跟他喋喋不休地跟他分享近期干的事。

    从与“织田作之助”请他吃肉蟹煲开始,说到横滨现在哪家肉蟹煲最好吃,并跟他一一分析,直到最后甚至拿两个世界做对比,说出“没想到最想吃的那家肉蟹煲店居然关门了,到时候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挽救那家好吃的肉蟹煲店”之类的话语。

    害得花言满脑子都是肉蟹煲。

    以至于在狱警通过房间内传话器向他询问午饭想吃什麽时,他下意识将“肉蟹煲”脱口而出。

    当花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麽,已经来不及了。

    花言:……

    所以原来默尔索可以点餐吗?这待遇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还是说,因为狱警想要弄清楚自己来自哪个国家,所以想要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得到线索?

    [太宰。]

    花言打断了罪魁祸首的滔滔不绝,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

    [我要把你禁言。]

    “太宰治”:?

    [诶——?]

    第33章

    花言冷酷地没有再理会“太宰治”,他随手柄乱成一锅粥的头发捋回脑后,这一下视野开阔了不少,也终于有空打量这个地方了。

    他所处的牢房空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狭小。牢房内的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什麽都没有。

    四周的墙壁是半透明的,能够透过墙壁清晰地看见,在外界像这样的牢房还有数百个。

    它们错落地分布在这处空间,有的近、有的远。距离远的那些牢房在他眼中近乎成为星光。

    而近的……

    则近到能够看见牢房中的狱友。

    即使在坐牢脖子上也要缠绷带的隔壁狱友见他看了过来,笑眯眯地对他招了招手。

    “好久不见,无所不知的算命先生。”

    熟悉的声线再一次传入耳畔,让花言产生了一种脑海里的声音转移到了现实的错觉。

    他恍惚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回应。

    “好久不见。”

    见对方愿意与自己交流,太宰治唇边弧度加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呢,你有算到自己的牢狱之灾吗?”

    花言没有回答,将这个问题又抛了回去,“关于这一点,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既然坂口安吾跟太宰治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那在异能特务科发现白雾只能影响横滨、干扰横滨的信号,而把据点搬到横滨边缘时,坂口安吾肯定会在信号没有被影响的横滨外告知太宰治横滨的变化。

    虽然他不知道坂口安吾具体说了哪些内容,不过还是最好做出最坏的打算。

    “你果然什麽都知道呢。”

    太宰治见对方没有想要跟他虚与委蛇的意思,仍旧是一副坦荡又好说话的模样时,语气轻快了几分,同样也直白了些许。

    “真是让人好奇,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这是能说的吗?

    花言语气有些无力,“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诶——别这样嘛,你看,我们能成为狱友也是一种缘分哦。”

    太宰治拖拽着音调,鸢色眼眸中浮着的好奇牢牢遮住了其他神色。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花言已经对太宰治有抵抗力了,他面色毫无变化,“不能。”

    “好吧……”

    太宰治挫败地叹了口气,很快又卷土重来,给出了更高的砝码。

    “我可以给钱!”

    如果是在入狱前,花言肯定已经因为有人送钱而兴奋不已了,但很可惜现在他们都在坐牢,根本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暂且不提太宰治怎麽在坐牢的情况下给钱,更重要的是——他都坐牢了,还拿这麽多钱有什麽用?谁会在坐牢的时候赚钱啊?!

    花言再次冷酷拒绝了太宰治。

    “给钱也不行。”

    “怎麽这样——”

    太宰治不甘心地再次发起交易,不出意料地又再次被花言拒绝,一时之间“无限塞室”里只能听见一方不断提出新的“砝码”,另一方不断拒绝的交谈声。

    费奥多尔坐在床边,腿上窝着本书,他起初还在观察太宰治与那名白发青年之间的交流,试图从中获取信息,但在发现那两人不会再说出什麽有用的东西后,他也随之收回了注意力。

    虽然两人相互认识并有过交易这件事让他有些许意外,但从那名白发青年的态度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熟悉,大概率只是在初次交易后见过几面。

    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太宰治所说的——对方无所不知,以及故意进默尔索的目的。

    费奥多尔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回想起对方阴魂不散的作风,那个猜测再一次浮现出心底。

    如果对方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一个弄清楚对方究竟是想杀了自己、还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麽东西的最好机会。

    用于隔离监狱的牢房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安全的屏障,用于监视他们的狱警在此刻也成为了保障安全的护卫,没有任何场地能够比这里更安全。

    只不过……

    他的动作得快些,得赶在这些“保障”消失之前,与对方进行交流,从中弄清对方的目的。

    费奥多尔抬起眼眸望向那名白发青年,后者依旧在与太宰治说着一轮又一轮的拒绝。

    监控后的狱警也很想知道那名白发青年究竟是怎麽创造出“横滨白色之夜”——让横滨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近万人的。

    虽然现在他们能够听懂这两罪犯之间的交流,但是那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半天,极限拉扯后什麽有用的东西都没给出来。

    唯一有用的或许只有那两人相互认识这件事。

    至于那个称呼——“无所不知的算命先生”,在对方劣迹斑斑的罪行下,他们一眼就看穿了这个称呼的本质。

    这绝对是那名白发青年用于作恶的噱头。也许对方就是依靠自称“无所不知”,通过算命的方式操纵那些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可怜之人走上绝望的!

    “太恶劣了!”

    监控中枢中有名狱警不知道想象到了什麽,发出了一声唾骂。

    看着两人一直在车轱辘话的狱警终于没耐心了,他拿起手边的通信器,打算打破那两人像是陷入了循环一样的谈话。

    ……

    花言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太宰治,一边思考该怎麽跟费奥多尔接触、该选择哪个方向的话题作为开场白。

    都怪他那些朋友平时总给他推荐一些狗血恋爱剧,害得他现在需要这方面经验的时候,脑子里想起的开场白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说什麽“哦哈哟,陀思”、比如说什麽“oi,男人,你有点帅哦”、又比如说什麽“我是白毛,是距离太远没看清吗?我是白毛”之类的,无法能够留下任何好印象的话。

    偏偏这个时候太宰治还在问。

    “花言,你接下来要做什麽呢?”

    他都进监狱了还能干什麽?当然是在想要如何跟费奥多尔搭话、迈出攻略的第一步了。

    默尔索是最好的场地,一不会因为目睹对方犯罪现场而显得尴尬,二不会因对方陷入危险。唯一的问题或许只有人太多了,以及他们之间插了个太宰治。

    想是这样想的,在说出口时,花言还是遮掩了一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没等太宰治继续说些什麽,牢房里忽然升起了一个铁质圆球,伴随着圆球的顶部逐渐朝两边分开,丝丝缕缕的香气也随之扩散,里面呈放的显然是给他们的午饭,食物的到来终止了他们的聊天。

    隔壁牢房的花言已经专心致志地品尝起了肉蟹煲,看起来没有想再跟他交流的意思。

    只是即使对方不想再交流,太宰治也已经有所猜测。

    ——对方果然是为了完成雇主的任务、为了杀死费奥多尔而来的。

    平心而论,以费奥多尔的能力来判断,确实没有比默尔索更好的动手时机了。

    那麽,对方所说的“到时候”是在指狱警换班、或者是默尔索出现什麽突发情况产生混乱,而好下手的时机吗?

    太宰治虽然还不知道花言能不能成功,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认为对方对任务的负责程度相当值得敬佩。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甚至不惜自投罗网进入默尔索。

    如果他还在港口mafia工作的话,肯定会问对方要个联系方式。

    现在能够像对方一样尽职的杀手可不多见了。

    太宰治看着那道白色身影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感叹,并打算在与对方一同等待那个时机到来的同时再多聊聊天,看看能不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白雾中六年前光景的真相。

    他的计划很完美,只可惜对方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为敏锐。

    只见那名白发青年吃完肉蟹煲后,动作利落地往被子里一卷,背对着他像是睡了,用再明确不过的行动拒绝了跟他聊天。

    太宰治见状只能遗憾地重新跟费奥多尔下国际象棋,打算等对方醒了再找机会。

    但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这几天,对方一直在重复吃饭、睡觉这两件事,其无缝衔接的程度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可以开口的机会。

    太宰治回头望向费奥多尔,发现后者眼眸中也隐藏着些许匪夷所思。

    这让他不由得开始思考花言这样真的不会得胃病吗?

    事实上花言也在担心这件事,原本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避免再跟太宰治产生交流——避免给对方在他这里得到什麽信息的机会,再顺便好好想想该选择什麽样的开场白面对费奥多尔。

    为此花言简直要榨干脑子里所有关于恋爱方面的知识存储了,虽然勉强挤出了点有用的,但是无论哪个都好像不太适合现在的这种场合。

    回顾初次见面的经历是使用得最多的话题。

    可他们的初次见面似乎并不愉快,费奥多尔甚至好像还通过那杯下药失败的咖啡防备起了他。

    场地是营造氛围的重要一环,在没有话题可以说时,可以通过将注意力转移到场地上而引起对方情感共鸣。

    不过……现在这个场地合适吗?他们都在坐牢了,难道要他称赞对方不愧是国际通缉犯,连坐牢也很轻易,简直就是他的前辈吗?

    更重要的是这里人有点多啊,跟在大学宿舍楼下有什麽区别?到处都是观众。

    花言思来想去,只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

    人不能为了攻略任务连胃都不要了。

    不如放弃将默尔索作为第一步,安心坐牢享受点餐服务算了。

    【叮——】

    忽然,一道类似于链接的提示声在脑海中响起,打断了他所有思绪。

    系统久别重逢、满怀喜悦的声音紧随其后,【宿主,我回来啦!】

    突如其来的熟悉电子音让花言微微愣了片刻。

    对方回来的比想象中要快,他本来以为没个三年两载都见不到对方的,毕竟有种说法是高维世界的时间会比低维世界的时间流速要慢。

    更重要的是对方回来的时机有点巧,刚好是他打算放弃的前一秒,这让花言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装了什麽阴湿的感应系统,类似于一旦察觉到宿主有打退堂鼓意向就会立即回来的那种感应。

    哪怕实际上不想念对方,在这种时候还是要客套一下的。

    [太好了,马路牙子,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死你了,宿主!】

    对方欢迎让系统十分感动,迫不及待地准备履行承诺。

    【你放心,宿主,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以前那个帮不上你忙的我已经被淘汰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更大、更好、更强的我!】

    系统说着开始扫描分析周围,【哇,宿主你已经成功进默尔索啦?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现在你跟攻略目标进行到哪一步了?】

    花言:……

    [就差跟他说话了。]

    【太好了!居然就差跟他说话……】

    系统下意识想要吹捧一下自家宿主,旋即又反应过来。

    就差说话?

    是还没产生过交流的意思吗?

    【这不是完全没进度吗?!】

    系统大为震撼。

    [这怎麽能算没进度呢!]

    花言不服气地诡辩。

    [最起码创造了一个能够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交流机会啊!]

    【这样啊……】系统若有所思,【那宿主你为什麽还没能交流?】

    花言:……

    怪了,他怎麽觉得这个系统好像变聪明了。

    [虽然有机会了,但是场地不太好。]

    花言沉重地叹了口气,有理有据地跟对方分析了一下为什麽他还没能跟费奥多尔交流,最终用惋惜又沉痛的情绪做出总结,并熟练地打算拖延。

    [……所以不是我不想做任务,而是这个地方实在不行,只能等出狱了再说。]

    然而系统所说的升级数据库,显然不会跟那些普通的看似升级实则毫无变化的软件一样,最起码现在看来,对方好像确实变聪明了。

    只听对方电子音扬了几个调,像是恍然大悟般。

    【噢,我明白了,宿主,你意思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地才能开始,对吗?】

    花言只觉得自己之前随着时间推移而平息的不祥预感在此刻又冒出了头,他谨慎地回答。

    [大体是这样?]

    系统像是已经有了想法,它翻看了一下升级后的数据库,竖起并不存在的食指。

    【诶,我有一计!】

    对方语气越自信,花言心底那股不详的预感就越浓烈。

    [什麽计?靠谱吗……?]

    【安心吧,宿主,我说过,保证会让你在攻略进度上一跃千里的!】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之前给自家宿主留下的不靠谱印象太深,系统强调。

    【现在我充盈了数据库,有了很多功能。】

    花言闻言眼前一亮,[那好感度条……]

    系统自信的气焰矮了一截,【呃,这个没有。】

    [那存盘回档……?]

    系统自信的气焰又矮了一截,【呃……也没有。】

    [那,能够感知攻略目标位置的功能……?]

    【呃……没……】

    [……复活……]

    【呃……】

    花言:……

    他收回以为对方不会跟那些普通的看似升级实则毫无变化的软件一样的想法。

    花言有些崩溃。

    [你到底升级了什麽啊?!]

    被打击回原型的系统听见这句话重整旗鼓,势必要改变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宿主,你站起来伸出双手,掌心朝上。】

    花言犹疑许久,最终还是从床上起身,按照对方的做了。

    在他摊开掌心的那一刻,一阵阵强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它们相互缠绕席卷,直到形成一场以他为中心的飓风,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从风的间隙中浮现,在他双手间不断凝聚、组成某种物品的轮廓。

    ——那像是一本书。

    由金色光点组合成的书很快在他手中摊开,被气流裹挟着不断翻页,它们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发出哗哗声响。

    直到像是承受不住般,所有的书页都从书中脱离,卷入周围的飓风。

    飓风中混着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书页,围绕着花言不断旋转扩散,雪白的发丝在气流中与那些书页一同飞舞,他捧着只剩书壳的书页,微微抬头望着头顶近乎形成金色旋风的书页,墨镜下的眼眸满是呆滞。

    这巨大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仅是一直观察着花言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信息的费奥多尔与太宰治,同样还有尽职尽责的狱警,他们都目睹了这一幕。

    负责监控这边的狱警立即发出了警告。

    “D20囚犯,我们命令你立刻停下!”

    这种时候的警告显然只是一种流程,负责这所牢房的狱警没有浪费时间等花言的回答,他猛地拍下了一旁的按键,想要释放麻醉剂强行阻止这一切。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监控屏幕中,牢房内的动静已经逐渐趋近结束,那名白发青年微微抬起右手,从周围不断顺应重力飘落的金色书页中随意接住了一页,剩余没有被接住的金色书页在接触到地面时瞬间化为光点,重新回到青年手中组合成一本完整的书。

    而青年手中的书页则在对方松手的那一刹那化为无数道流光,它们拖拽着光尾冲天而起——如某种虚幻之物,无视任何阻碍。以对方为原点,浩浩荡荡、坚定不移地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灿烂的像是一场逆转的流星雨。

    宏伟盛大的如同某种召集。

    在这场召集中,有两道流光自大部队中脱离,分别落在了太宰治与费奥多尔面前。

    金色的光点在他们面前膨胀至拳头大小,又很快拉长,当光芒散尽,最终落在他们手中的是一个长方体,像是手机一样的东西。

    屏幕自动亮起,显现出了一排大字——“学生手册”。

    太宰治:?

    费奥多尔:?

    第34章

    花言从抬起手周围刮起飓风那一刻,就已经做好自己不详的预感即将成真的心理准备,但接下来的一幕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以至于当他看见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粒聚集在手中凝聚成一本书的模样、还在不断翻页时,脑子彻底宕机,陷入一片空白。

    这是在干什麽?

    【宿主,你觉得怎麽样?】

    系统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宿主已经陷入了绝望前的茫然,声音激动又兴奋,沉浸在制造惊喜的喜悦中,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感动的反馈。

    可能是维度不同吧,花言只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淡淡的死意。

    [这是什麽……?]

    【是特效。】

    系统认真解说,【我升级数据库的时候,顺带整理了一下跟你相处时的所有数据,我发现宿主你一直在隐藏自己、隐藏自己的异能。前一个问题可以理解为是瞳色的缘故,后一个问题我怎麽想都想不到原因,所以请教了前辈。它们说,这是由于你认为自己的异能拿不出手,感到没有面子才会这麽做的,毕竟热血少年漫世界的宿主都会有点中二病的偶像包袱……】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繁琐了,系统果断跳到最后,期待地问。

    【由于宿主你的异能已经固定了没办法更改,因此我只能想办法给你补充特效……你喜欢吗?】

    这个特效让花言有点脚趾扣地,但看在系统一片好心的份上,他还是咬牙硬撑。

    [还……还不错……]

    然而,事实证明硬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只听系统兴高采烈地说出了让他瞳孔地震的话。

    【太好了!那我马上把其他的特效也补充在你异能上!】

    什麽?!

    还有其他特效?!

    花言当即阻止,[别!]

    【怎麽了?】

    系统有些不明所以。

    [马路牙子啊……]

    花言试图在不辜负对方期待的同时,委婉拒绝。

    [你跟你那些前辈请教的时候,是不是只问了这一个问题,没有跟它们说我嫌弃这双七彩眼睛的事?]

    系统大为震撼。

    【宿主,你到底是做什麽的?怎麽这都知道?难道你在我身上装了什麽监听器?!】

    花言觉得自己能力还没强到给一个看不见实体的东西装监听器,更何况对方像是住在自己脑子里,如果装监听器要怎麽装?先给自己开颅吗?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因为我觉得,如果你跟你的那些前辈提了这点,它们一定能明白我不喜欢夸张又花里胡哨的东西……]

    主要是太社死了,花言只觉得如芒在背,根本不敢抬头跟默尔索里的任何人对视。

    他默默盯着手中越翻越快的书,听着脑海里系统略有些失落的声音。

    【好吧,宿主,那其他的特效数据先存放在我的数据库吧……】

    系统像是有些不甘心,努力争取道。

    【宿主,你真的不想看其他的特效吗?它们肯定比这个还炫酷!】

    [不想。]

    花言毫不犹豫地冷漠拒绝,旋即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什麽。

    什麽是“其他特效”?他的异能还能整那麽多特效?他好像就一个复制粘贴的异能吧?

    难道是类似于角色技能一样,依照他使用异能复制出的东西类别,给他补充各不相同的特效?

    那也太花里胡哨了……简直跟他眼睛有得一拼。

    不,换个角度想的话,跟他眼睛倒是很配。

    花言余光注意到眼前的特效似乎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手中的书像是被强烈的气流吹散了一样,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书页不断脱落,被飓风卷起扬上高空。

    联想起系统所说的“一计”,花言试探道。

    [……这该不会是我复制副本时的特效吧……?]

    【嗯……】

    原本是想给自家宿主一个惊喜的系统在此刻有点心虚。

    【这个是我在参考你异能复制副本能力的同时,顺带给你加的特效,已经装好了,弄不下来的。】

    花言抬头看向在高空旋转纷飞、还在不断散发金色光粒的书页,只觉得心情更沉重了。

    难道……他以后每次复制副本都要先过这段特效吗……?

    花言耳边似乎传来了狱警的警告,但听不太真切,外界的声响都被风声所隔绝。

    能够听清的唯有脑海中系统的电子音。

    【宿主,时间差不多了,你伸出一只手。】

    事已至此,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伴随着花言抬起右手,周围席卷的气流逐渐减缓,一片散发着微光的书页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手中,由光粒组合成的书页上本没有字,但在他收回手将那张书页拿到眼前时,金色的书页中却缓缓浮现出一个词汇——“学院”。

    花言:?

    [学院?]

    【对,因为宿主你不是想要个合适的场合才能开始进行攻略任务吗?】

    系统的自信仿佛又回来了,它言之凿凿。

    【校园恋爱是最基础简单的,以这个作为开端,肯定能保证宿主你攻略之路顺畅无比!】

    虽然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花言还是认为肯定没那麽简单。

    毕竟从对方升级数据库后一回来就能连续重创他这麽多下来看,对方还是一样的不靠谱。

    花言眼睁睁地看着那张书页化为无数光点冲天而起,最终只留下了一颗光粒在他手中拉长成长方体,实体化为手机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花言被系统刺激多了,有些疑神疑鬼,以至于他总觉得这个手机有点眼熟。

    下一秒屏幕自动亮起,表明这不是手机,而是学生手册。

    好了,这一下更眼熟了。

    电子学生手册有点高级、也有点罕见,花言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见过这样的学生手册。

    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一阵晕眩感忽然袭来,身体隐约有点使不上劲,这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中了麻醉剂,应该是狱警看他弄出了这麽大动静想要阻止。

    眼前逐渐闪烁起黑白的雪花斑点。

    起初花言以为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预兆,但伴随着雪花斑点中的白光越来越强烈,他猛地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他的视网膜的问题,而是确确实实有白光。

    刺目的强光来源于他手中的学生手册。

    在这一刻,所有人手中的学生手册都爆发出了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他们的身形。

    等光芒褪去,狱警再次望向发出光源的那三个牢房时,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原本关押在内的罪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应过来的狱警当即拍下了紧急按钮,整个默尔索瞬间戒严。

    ……

    温暖和煦的微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花香,耳边是嘈杂的声响,其中混杂着几声因为发生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发出的惊叫。

    花言有些朦胧的意识逐渐苏醒,他慢吞吞地摸向自己眼睛,在发现墨镜还在时松了口气。

    睁开眼睛往周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看似再普通不过的教室,教室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桌椅,座位上是众多熟悉的面孔——武装侦探社、港口mafia、“猎犬”、“天人五衰”、“组合”、异能特务科……这些组织中大部分的花言知道名字的成员都在这里。

    他们也与自己一样打量着周围,面上是突然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的警惕。

    而这份警惕在视线触及同伴、或是熟人时,短暂地被其他情绪所取代。

    大部分组织的成员都从座位上起身,与自己可以信赖的同伴汇聚,讨论起这处空间,诉说各自遭遇的事情。

    花言的视线逐一扫过反应各异的众人。

    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等人在看见太宰治时先是犹疑,直到确认对方身份后,才神色激动地与对方汇合,说起在对方入狱后发生的事情。

    港口mafia里大部分成员都不在,在这里的只有立原道造、芥川龙之介与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的面色有些烦躁,像是因这场意外感到格外不爽。

    异能特务科只有坂口安吾一个人在这,以至于对方站在武装侦探社众人身边时,总有种局外人的感觉。

    “组合”只有露西与路易莎,前者已经完美融入了武装侦探社大家庭,只剩路易莎无助又社恐地低头坐在椅子上。

    “天人五衰”在这里的只有“天人三衰”。

    花言选择性地略过了坐在椅子上看似平静实则暗自崩溃的西格玛,与看似对看见费奥多尔而感到惊喜不已并凑过去的果戈里。

    视线最终落在只有福地樱痴不在的“猎犬”三人身上。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要在进默尔索后将“猎犬”四人放出来……

    “猎犬”的那三人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在他们对视上的那一刻,花言又意识到了更为严重的一件事。

    虽然这些人穿着的是白色内衬、黑色外套的学院副本制服,就连外表也统一都高中时期的模样,但是……为什麽他们都会有原世界的记忆?

    难道冲出默尔索的数道流光其实是类似于录取通知书一样的东西,给所有人都发了学生手册,将他们都拉过来上学了?

    [系统,他们是本地人吗?]

    系统第一次尝试借助自家宿主的异能构建副本,它为了以防万一扫描检测了一圈,确保这个副本没有出现任何漏洞。

    听见对方的问题,它理所当然地回应。

    【他们当然不是这个副本里的,我将宿主你产生过交集的那些人都拉进来了。】

    花言:……

    [你拉这麽多人干什麽?]

    他原来跟这麽多人产生过交集吗……?

    其他人就算了,西格玛为什麽也在?难不成是因为费奥多尔跟对方提起过自己的存在?这样浅薄的交集也能算?

    那现在这副本里该有多少熟人啊,在这间教室没看见的该不会都在另一个班吧?

    [我上一次复制了副本的时候,为了进默尔索得罪了这里近一半的人,比如说正盯着我看的那三人,又比如那个说不准一会儿就会反应过来的港口mafia。]

    花言已经有点看淡生死了。

    虽然他可以再次强控那几人,但是一旦他出手,剩余的人肯定会认为他是幕后黑手而参与进来,难道要让他强控在场所有人吗?

    那这个副本开的是做什麽的?

    填补他们没能体验过在上学期间罚站的空白吗?

    系统离开比较早,因此没能看见对方用战斗页面强控所有人的一幕,只以为对方是在担心被群殴。

    【不用担心,宿主,这一座学院是由你异能中的学院副本为基础、在此之上构建的,所以这里遵循着你那个学院副本的世界观——没有异能。当然,宿主你不会受影响,毕竟这里本质上是你的异能,在这里他们都打不过你。】

    花言闻言墨镜下的眼睛逐渐睁大。

    [你是说,在这里他们的异能都消失了?]

    系统没意识到自家宿主的难以置信,它肯定了对方的话。

    【没错。】

    花言注意力当即再次扫向周围。

    果不其然。

    原本在跟他对视的“猎犬”已经将视线转移到了武装侦探社身上,仿佛认为抓捕罪犯比找他算账更重要。

    而武装侦探社则将目光放在了费奥多尔身上,像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费奥多尔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事态有点不妙,但在这种情况下好像也做不了什麽,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眸微转,朝他看了过来,其中似乎有什麽情绪一闪而逝,只留下了某种意味不明的了然。

    被注视的花言欲盖弥彰地将头转了过去,看向窗外花枝繁茂的樱花树,朝系统发出深深的质疑。

    [这真的是校园恋爱副本吗?]

    [真的不是什麽针对费奥多尔的生存副本吗?]

    一旦武装侦探社从费奥多尔身上找到了什麽证据,洗清了冤屈,再相互串通一下情报,弄清了费奥多尔的所有布局与阴谋。

    那除了他外,剩余的其他人不都得想要费奥多尔的命?

    这是什麽校园恋爱副本啊,这是大逃杀吧。

    第35章

    系统像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沉默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出声。

    【宿主……其实在这里是禁止打架斗殴的,所以攻略目标应该不会在这里被杀死……】

    说到这里,系统像是想到了什麽强而有力的说辞。

    【而且,换个角度思考,如果他们宁愿冒着违背规则的风险在这里对攻略目标出手,那宿主你就可以上演英雄救美、或者是救赎式的剧情了啊!这攻略进度不得一跃千里?!】

    花言:?

    上演什麽东西?要他救赎谁?

    费奥多尔吗?

    花言几次欲言又止,想跟对方认真剖析一下这个结论是怎麽得出来的,但是想到对方那些狗血土味剧情,又觉得根本没有剖析的必要。

    最终,他言简意赅地说。

    [不要忽视我们所有人的智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都知道是我搞出来的,至于现在为什麽没找我,当然是因为这种场面对他们都有利——除了费奥多尔,因此现在费奥多尔肯定认为这是我设计出来针对他的死局。如果我再上演你说的那种剧情,那他们都该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了。]

    他现在不仅瞳色谐星、异能幽默、就连攻略方式也很有病。

    这是什麽幽默搞笑人生吗?

    花言隐约有点悲从中来,他想撤销这个副本,却发现这个副本虽然跟他有点联系,但没办法控制,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系统。

    [所以你能撤销这个副本吗?]

    【呃……】系统很为难,【已经生成了是没办法撤销的,宿主你只能自己找到离开的办法。】

    花言明白了。

    原来系统是去无限流升级数据库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头转回来了一点,暗中观察形势。

    戴墨镜就是这点好,只要戴上墨镜,就没人能知道他在看哪了。

    武装侦探社众人似乎已经商讨出了解决方案,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费奥多尔,在他们迈出脚步的一瞬间,条野采菊三人也随之行动。

    三方的距离不断拉近,初次交锋即将产生。

    在大仓烨子即将出手控制离她最近的中岛敦前一秒,所有人身上的电子学生手册突然同时响起一道提示音,像是有什麽通知。

    花言下意识从口袋里拿出电子学生手册,学生手册解锁后是姓名、年龄、性别之类的个人基础信息。

    往后翻页是灰字白粉底的校规,校规也没什麽异常,跟普通校园的一样,大体是些不准打架斗殴、不准逃课、不准扰乱课堂纪律、晚上八点后必须回寝室、违者“处分”、严重违规者“开除”之类的条例。

    再往后面就是一些学院地图,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功能。

    花言草草看了几眼没看出什麽不同,其他人也没从这些校规中发现什麽有违常理的地方。

    也许是校规在学校里都很有威慑力,花言注意到原本想撂倒中岛敦的大仓烨子忽然停手了,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样。

    这个校规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正好卡在场面即将混乱起来前,教室内大部分人脸上都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而小部分有所想法的则表情微妙地看向了花言。

    太宰治看着坐在窗边神色平静的白发青年……哦,应该是白发少年了,现在他们外表的年龄都回到了十几岁、该上高中的年纪。

    虽然他不太清楚违反校规后的处分和开除在这里意味着什麽,但考虑到这些校规出现的时机、“处分”和“开除”这两个词汇上的引号、以及对方的目的,肯定不会跟普通的处分和开除一样。

    太宰治倒是没想到花言会来这麽一手,是怕自己的猎物被其他人抢了,导致任务没完成吗?

    这样看来对方的职业素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点,不仅追着杀,还要亲自杀。

    “花言?可以这麽喊你吗?”

    太宰治语调轻快,提及了在场所有人都很好奇的问题,“如果违反了校规,被‘处罚’或者‘开除’了会怎麽样?”

    问得好。

    花言也很好奇,他当即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系统,随后得到的不出意料是含含糊糊的回答,对方好像也不知道。

    花言已经不再把希望寄托在系统身上了,他注意到太宰治眼眸中的好奇。

    直白地回答,“不知道。”

    说完又觉得其他人可能会认为不太像真话,再次补充。

    “我也很好奇会怎麽样,你可以试试。”

    加上这一句补充,落在太宰治耳中已经不是真话假话的问题了,这更像是某种想要看好戏的教唆。

    ——所以果然会出现糟糕的后果吧。

    在场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冒出了这个想法。

    坂口安吾面色严肃了几分,回想起对方在横滨制造的白雾。

    “你到底……”

    这声质问还没能彻底说出口,骤然响起的铃声覆盖了一切声响。

    这铃声像是普通的上课铃,伴随着铃声响起的,还有门口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一只手率先搭在了门框上,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容从门后出现,对方带着一副方框眼镜,顶着一头略有些淩乱的芥子色头发。

    这显然是没有出现在教室里的国木田独步。

    对方年龄没有变化,此刻穿着衬衣马甲、打着领带,手里拿着书籍与教具,一副教师的打扮,表情是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麽就被人催促着去上课的茫然。

    他站在教室门口,注意到里面所有人都倒退回十几岁的情况,与同伴面上的呆滞,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某种尴尬,他以前是当过数学老师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面不改色地给同事上课啊!

    国木田独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手册上的校规,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他一边快步走向讲台,一边说出以往当数学老师时用来管理学生的话术。

    “已经上课了,请大家坐回座位。”

    “没想到国木田老师重操旧业了呢。”

    太宰治一眼认出对方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国木田独步,笑吟吟地撑着下巴开始调侃对方。

    国木田独步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险些因为对方这句话彻底崩塌,他手里拿着书缓缓举高遮住了脸,好半天才重新做好心理准备,用恢复平静的声音开始教课。

    花言从对方拿着数学书和教具进来开始就有点茫然,直到黑板上伴随着时间逐渐出现完全看不懂内容的板书,这一刻,他彻底回想起了被数学支配的恐惧。

    他抓着系统哀嚎。

    [不要啊!我不要上课啊!]

    他好不容易毕业了,为什麽明明是热血频道的攻略任务却要上课啊?!

    这怎麽想都不对吧!

    显然系统跟他完全不是一个脑回路,对方完全没有明白他为什麽会崩溃,还在跟他说些什麽——这是攻略的好机会,比如说等老师提问然后悄悄给费奥多尔传答案小纸条,又比如说等费奥多尔被老师叫出去罚站的时候故意犯错跟上去一起罚站,运气好还能顺利牵上手之类的,光是听一下就会让人感觉很古早青春的校园恋爱剧情。

    没等花言跟对方展开激烈的争辩,只听台上忽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花言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花言:?

    这一瞬间宛如高中时代噩梦重叠,他条件反射似得站了起来,视野骤然拔高的同时也变得模糊,身体里未能完全代谢干净的麻醉剂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爆发出药效。

    太宰治在确认国木田独步的身份时,就意识到在这里他们能拿到不同的身份,不同身份之间各有各的便利与约束,不能做出有违自己身份的举动,否则就是违反校规。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教师的身份在面对学生的身份时有一定的优势,因此他在跟国木田独步对视间,示意对方去试探一下制造了这一切的源头,如果他没猜错,花言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学生。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花言居然看穿了他的计谋,甚至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直接晕倒。

    太宰治看着对方倒下去的身影简直目瞪口呆。

    为这件事目瞪口呆的也不仅仅只有太宰治,近乎所有人都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出。

    惊愕过后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个机会。

    坐在花言左上方的费奥多尔依靠距离优势想要伸手去扶对方,然而坐在花言旁边的果戈里在距离上比费奥多尔更有优势。

    他一把扶住了险些一头栽倒在地的白发少年,仿佛抢到了什麽宝物,高兴地看向国木田独步,声音欢快。

    “老师——他晕过去了,让我送他去医务室吧——!”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花言,没想到这个试探成为了对方摆脱所有人独自行动的契机。

    老实说,他不想让花言离开,更不想让对方接触“天人五衰”的人,但是校规上对于这点有明确规定,他不能阻拦对方,同样也不能夹带私货刻意选择某个人送花言去医务室。

    最终国木田独步还是点头,“麻烦你了。”

    “没关系噢~”

    果戈里计谋得逞,笑眯眯地扶着花言顺利离开了教室。

    其他人显然不会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两个最大的变量一同离开。

    太宰治演技大爆发,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举手,“国木田老师,我身体也不舒服。”

    太宰治的演技很逼真,不过落在了解对方的国木田独步眼中只觉得夸张又虚假,他几次想要装作没看出来同意对方去医务室的申请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于是他只能遗憾又直白地忍痛开口。

    “……装的不行。”

    太宰治:……

    这规则还挺严格。

    国木田独步话音刚落,教室里忽然响起一声轻咳,他循声望去,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回想起办公室内其他老师对他的叮嘱。

    ——这个班有几名特殊的学生。

    这个或许可以。

    没等对方主动开口,国木田独步当即说道。

    “身体不舒服的话不用强撑,去医务室休息一下吧,芥川同学。”

    干得好啊!芥川!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同时回头,又同时行动起来一左一右扶住芥川龙之介的手臂。

    国木田独步看见这一幕不由得伸出手捂住脸,从指缝中说出手册上的规定,“只需要一个人带着芥川同学去就可以了。”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闻言抬起头看向彼此,都从对方眼眸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

    中原中也率先出击,“芥川是我的下属,我会送他去医务室,这点就不麻烦你了。”

    “唉——”太宰治唇边笑意不变,“但是你知道医务室在哪吗?”

    “这点小问题看下学生手册不就行了?上面有地图。”

    “看起来你很自信会找到路啊,不要到时候迷路了,让芥川晕倒在半路了哦。”

    “哈?你看不起谁呢?!”

    两人吵得有来有回,国木田独步出面不得不制止这两人。

    “要不然让他自己选吧。”

    原本只是一如既往咳嗽了一下的芥川龙之介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他越发沉默,他先是看了看太宰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见芥川龙之介伸出手指指向了太宰治。

    这一下结果很明确了。

    中原中也险些被对方不值钱的样子气晕过去,但是往好处想想最起码现在不是只放任那两个最大变量在外面了,一个武装侦探社、一个港口mafia,也还算平均。

    国木田独步刚想拿起课本继续讲课,只见教室内又伸出了一只手。

    “老师,我觉得我好像看不清黑板。”

    国木田独步闻言看了过去,发现是条野采菊。

    他回想起对方的所作所为,面不改色地回道。

    “看不清是正常的,你的课本是特制的,只需要听我讲就可以了,有哪里不懂我可以为你解答。”

    条野采菊:……

    他觉得对方好像有点在公报私仇。

    偏偏这个时候自己身边的俩队友还像是没忍住一样发出了笑声。

    见证了其他组织成员的齐心协力后再听着自家队友心脏欢快的跳动声。

    条野采菊觉得自己有点接受不了。

    他已经受够这种地方了。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进入“骸塞”。

    第36章

    果戈里显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带人去医务室,他一边扶着状态像是不太对、有些站不稳的花言,一边透过走廊两边的窗户观察其他教室。

    现在是上课时间,两边的教室都坐满了专心致志听课的学生与悉心教导的老师,与普通的高中校园别无二致。

    没准这所校园中违和异常的班级只有他们。

    果戈里若有所思地带着花言一路走出了教学楼,直到清爽的微风裹挟着自由的气息拂面而来,后者才感觉自己摆脱了数学阴影,从麻醉剂药效中重新活过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言的细微反应,果戈里转头看向肩上的白发少年,由于墨镜的遮挡,他看不清对方眼眸中的神色,只能看见对方原本抿起的唇角此刻愉悦地扬了起来。

    哪怕是果戈里,在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感叹对方墨镜戴的是真的严实,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他也没能看清对方墨镜下那双绚丽的眼睛。

    “哇呜——花言同学,你已经没事了吗?!”

    即使什麽都知道,果戈里仍旧表现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旋即又用担忧不已的夸张语调开口。

    “你当时面色苍白倒下去的时候,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呢!我们还以为你身体出什麽问题了!”

    花言听出对方话语中试探的意味,他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构建这个世界需不需要花费什麽代价,又或者说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麽损耗。由此来判断他的异能到底是什麽,又或者想知道他的能力究竟是不是异能,以及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麽样的存在。

    但很可惜,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信息是不可能的,暂且不提他对这个地方了解也不多,更重要的是——

    别以为他不知道对方打着扶自己去医务室的幌子,堂而皇之地将整栋教学楼都逛了个遍。如果真的吓坏了,那对方为什麽三过医务室而不入,甚至还直接走出了教学楼?

    虽然他也不想进医务室、能够离开教学楼也很高兴,但是……对方这分明就是把他当工具人了吧!

    他幽幽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回答,顺带从对方肩头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花言戴着墨镜,果戈里接收不到对方视线中的谴责,当然以后者的个性,哪怕看见了,也会当作没看见。

    果戈里没有得到对方回答,喋喋不休地继续追问:“真的没事吗?真的——没事吗——?花——言——?”

    “嗯。”

    嫌对方吵的花言还是开口回应了,他目光望向已经看不到教室位置的教学楼,第一次感受到了麻醉剂的好处。

    对方的态度有点敷衍和冷漠,不过果戈里毫不在意,他脸上很快换成了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与热情,“那麽提——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探险呢?”

    既然对方真的没事,那说明刚刚确实是在顺势发挥,想要摆脱其他人单独行动。

    在这里他们都没有异能,校规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合,他可太好奇对方到底想一个人去做什麽了。

    “去哪里探险……?”

    花言有些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校园有什麽可以探险的地方吗?

    “没错~”果戈里打了个响指,故作深沉地开始分析,“这个世界没有异能,还是你创造出来的,虽然有奇奇怪怪的校规不太自由,不过却很有意思——!花言你特意表演晕倒借机离开教室,应该不会是单纯的不想上课——所以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你肯定是有要一个人悄悄去的地方!”

    被对方这麽一说,花言还真从久远的记忆中捡起了点东西,校园里最有价值——值得翘课也要去的地方,大概只有食堂了吧。

    从校规里会出现“寝室”这个词来看,这所校园应该是配有食堂的。

    不过不知道现在是什麽时间,食堂里有没有饭……

    花言的走神落在果戈里眼中像是某种沉默,以为对方不愿意告诉自己。

    “嗯嗯……看起来是秘密呢。”

    果戈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执着这一点,毕竟换位思考一下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既然这样,那花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想去的地方?”

    为了以防万一,花言警惕地问:“你想去哪?”

    “当然是——”

    果戈里拉起花言直奔校门口。

    “逃出这所名为‘校园’的牢笼!”

    花言:?

    花言一边被动跟着跑,一边瞳孔地震。

    很快他意识到了什麽。

    对啊,既然不想上课,又不知道食堂有没有饭,那为什麽不去校外吃呢?

    更何况他晕都晕了,按照通常情况,在医务室躺个一天半天的没法上课也很正常对吧!不能辜负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反应过来的花言当即反客为主拉着果戈里跑,后者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个趔趄,旋即也反应过来高兴地加快了速度。

    两人就这样一路冲刺到了校门口,在即将热血翻门出去的前一秒,被不知道从哪来的防爆叉叉了下来。

    可能是他的幸运又发力了吧。幸好防爆叉只有一把,又幸好果戈里动作比自己快,总之现在被叉在地上的是果戈里,而不是他。

    果戈里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对方面朝广阔的天空,好半天才出声。

    “哇哦……原来这里的学校有保安?”

    原来是保安啊,花言还以为门卫呢。

    他顺着防爆叉看去,引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略有些苍老的熟悉面容,对方留着胡子、戴着单片眼镜,苍老的银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背头。

    花言:……

    这什麽保安啊!

    这不是港口mafia的“百夫长”广津柳浪吗?!

    “看起来我好像也挺适合干这份工作的,这才第二个小时,就能抓到两个想要逃课的。”

    广津柳浪语调带着笑意,可能是某种年龄滤镜,莫名给人一种慈祥感,“抱歉啊,校规上写着我不能放你们离开。”

    这个发言……

    果然不是本地人吧。

    花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对方身为港口mafia怎麽退休来当保安了,还是该说对方为什麽当保安还这麽熟练。

    他下意识看向地上的果戈里,却忽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不见了。

    广津柳浪反应相当迅速,手中的防爆叉一转,往身后刺去,与果戈里雪白的身影险险擦过,后者灵活地避免了再次被叉在地上的命运。

    只不过身为港口mafia的广津柳浪显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目标,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花言只能看见银色的防爆叉与果戈里雪白的身影不断交错。

    他们速度反应都极快,这一幕本该赏心悦目惊心动魄,但不知道为什麽花言脑海里只能想到月下刺猹。

    思考无果的花言果断把锅丢在了这个副本上,绝对是这个副本知识味太重,让他脑子被知识污染了。

    在某一瞬间,果戈里在抓住了对方进攻时的漏洞,身形敏捷地摆脱了防爆叉的纠缠。

    “唉呀——看起来今天好像不太适合‘越狱’。”

    果戈里轻盈地落在了花言身边,没有被眼罩遮住的眼眸微弯,视线从广津柳浪身上移向了一直在看热闹的花言,故作悲伤道。

    “看起来我们只能回去了呢。”

    花言对此不置可否,他觉得对方绝对不会那麽老实。

    果不其然。

    对方看似一副遗憾悲伤的样子,实则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什麽东西,摸上去是属于金属的光滑,大体像是个长方形。

    在意识到这是什麽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点动作即使再隐蔽,也瞒不过港口mafia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广津柳浪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口袋,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的同时,果戈里也爆发出计谋得逞的笑声,拉着花言逃跑。

    “哈——哈哈哈哈——果戈里魔术大成功!”

    果戈里一边跑一边大笑,笑得花言不禁开始思考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不过既然都这样了,那不看白不看。

    他也挺好奇广津柳浪的手册里写了什麽。

    他一边跟着果戈里跑,一边点亮了手册,这个手册没有什麽密码锁指纹锁之类的加密功能,只要点亮就能看。

    广津柳浪的手册确实与他们的学生手册不同,对方的手册是“员工手册”,里面的校规看起来与管理学校的保安要做的事情相同,但细看又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比如说里面的一些“学校只能在白天巡逻,而夜间无需巡逻”、“不能放任何人从学校离开”、“不要让可疑人员进入校园”、“禁止查看或调取监控”、“不能隐瞒信息”、“不能阻止学生搜查线索”之类的,看似没什麽问题,实则无比怪异的规则。

    果戈里的大笑声和广津柳浪的呵斥声打破了校园内的寂静,突如其来的喧闹引起了正在与芥川龙之介一同搜索教学楼获取信息的太宰治的注意,他即将推开校长室的手微顿,转而从窗口探出头往下看去。

    只见没有被繁茂樱花覆盖的道路中有两道雪白的身影正在狂奔,其中把银发扎成麻花辫的那道身影一边跑一边大笑,看起来格外欢乐,显然是果戈里。

    另一道披散着白发,从上往下看像是白色开花肠的身影在对方的衬托下则显得安静无比,他手里好像拿着什麽,指尖还在飞速滑动,一边跑一边低头快速浏览。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在高速移动下看东西还没一头撞障碍物上的。

    而在那两人的身后,还有一名身穿黑色制服,抄着防爆叉的灰白发员工在追,一边追一边喊着“站住”,从声音听起来像极了广津柳浪。

    太宰治注视着这一幕逐渐陷入沉默。

    难怪明明只是前后脚的功夫,他却没能在教学楼中的关键地点看见对方身影。

    原来是已经准备出校外了啊……

    第37章

    伴随着距离的拉近,广津柳浪逐渐开始进攻,手中的防爆叉快速叉向两人。

    比起果戈里花哨敏捷的身形,花言则显得敷衍又随意,他们一个依靠身手,一个依靠运气,各凭本事躲开了防爆叉。

    他们相互追逐,已经围绕校园跑完了一圈,眼看即将开启第二圈,花言果断关上已经看完的员工手册,他猛地停住脚步,在侧头躲过防爆叉的同时,将员工手册旋身一递,送到了广津柳浪眼前。

    “这是你掉的吗?”

    广津柳浪:?

    果戈里:?

    这明知故问到了极点的话让在场的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广津柳浪张了张口,似乎是思绪有点打结,“是我的,但是这不是……”

    赶在对方即将重述事实前,花言率先开口,使用了一套丝滑小连招。

    “原来真的是你的啊,我的同伴他在被你叉在地上时捡到了这个手册,既然是你的,我们现在物归原主,还给你。”

    广津柳浪闻言更疑惑了,好在他的年龄还没有到会让他忘记一个小时前的事情。

    “这明明是他偷的。”

    “不对,是捡的。”花言一脸正气凛然地纠正了对方,“你怎能假定他的人品?我明明看见是他捡的!”

    “噗……”

    果戈里没能忍住从唇边溢出一声单音,他顶着花言循声刺来的犀利目光,抖着肩膀艰难地背过了身,以防自己再继续看下去会控制不住笑出声。

    “那边有监……”

    广津柳浪下意识提监控,却又在视线触及对方唇边噙着的笑意时猛地止住,他回想起手册上的内容,也明白了对方依仗的来源。

    “原来如此。”

    对方已经看完他手册上的内容了,知道他不能查监控所以故意这麽说的,而偏偏那个时候校门口只有他们三人,对方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没办法用证据证实了。

    他只能从其他角度发出质疑。

    “既然如此,你们在捡到的时候为什麽不第一时间还给我,而是转身就跑?”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疑点,只可惜花言早有准备。

    “这是因为我们还没看手册,不确定是不是你的,直到我刚刚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才能确认,所以现在才还你。至于为什麽转身就跑……这当然是因为你拿着叉追上来的样子太吓人了。”

    广津柳浪:……

    广津柳浪伸出手指向艰难憋笑的果戈里,“那在你们逃跑前,他大笑说的那句‘魔术大成功’是什麽意思?”

    花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哦,这是因为他从你的叉下逃脱重新获得自由太高兴了导致的,他很喜欢看魔术表演,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会有些中二病表演型人格,他把自己代入魔术师的逃生表演了。”

    果戈里:?

    突然被攻击了的果戈里回过身想要抗议,却又在半途被花言手疾眼快地一把按了回去。

    广津柳浪:……

    广津柳浪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花言见状乘胜追击,“既然这是一场误会,现在也已经解开了,你可以不要再继续追我们了吗?”

    主要是跑得真的很累,让他总有种虽然成功逃过了恐怖数学,但是深坠千米跑的体育地狱的错觉。

    广津柳浪持着防爆叉没有说话,他沉默半晌,更换了话题。

    “好吧,手册的事情暂且不论,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出现在校门口是想逃课吗?”

    “没有。”花言张口就来,使用了半真半假的话术,“他原本是要送我去医务室的,结果没想到自己是路痴,看不懂手册上的地图,也一直找不到医务室在哪,为了不拖延我的病情,所以他想带我去校外医院看看。”

    “是吗?”广津柳浪开始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思了,他干了那麽多年mafia都没听过这种看似荒唐细想也确实有可能的借口,“可我看你刚刚逃跑的动作很利索。”

    花言沉吟了片刻,“可能是因为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吧,在你和你的防爆叉威慑下,我转眼间就恢复了健康。”

    说完,花言不忘使用了人人都喜欢的夸赞。

    “真是妙手回春啊,大爷。”

    广津柳浪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想笑,他用拳抵在唇上,干咳了几声。

    “是我误会了,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请回去上课吧。”

    花言:……

    他都夸对方了,对方怎麽还这麽锲而不舍。

    花言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的教学楼,从时间来看,现在应该已经上完数学了。但哪怕上完了数学,他也不想去上其他课,或者说只要坐在教室里他就不舒服,花言猜测这十有八九是因为果戈里把“自由”病毒传染给他导致的。

    不过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他们也只能暂退回教学楼,等对方离开了再另寻机会。

    下一次得谨慎一点,他们不能再被对方发现,否则一旦被确认他们是逃课的,就相当于违反校规了。

    其实仔细一想的话,这里本质上是他的地盘,再加上他还能用异能,所以无论怎麽样应该都不会有什麽严重的后果吧……?

    “花言,你在这做什麽?”

    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自身后响起,打断了花言的思绪,他下意识回过身,一道同样雪白的身影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对方那双血色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困惑。

    只听对方接着说道:“我还在奇怪为什麽明明已经到时间了,社团里却没有人,原来你在这。”

    “涩泽龙彦”像是才察觉到花言面前的广津柳浪,他微微歪头,“这是?”

    花言确认自己从来没加入过什麽社团,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借此摆脱广津柳浪。

    花言言简意赅地跟对方说明了情况,“我身体不舒服想去医务室结果迷路了,为了不再浪费时间我们打算去校外,结果被保安误以为要逃课追了一路。”

    “是这样啊……”“涩泽龙彦”闻言了然地点头,他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我们还是先回社团吧,近期有个大活动要筹备,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花言已经认出了眼前的“涩泽龙彦”可能是本地人,他故作为难地犹豫。

    “这样不好吧,我还有课呢……”

    说着他不忘用余光瞅了瞅广津柳浪,后者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是在疑惑“涩泽龙彦”怎麽又出现了,也似乎是在奇怪“涩泽龙彦”居然也在这里当学生。

    “涩泽龙彦”心领神会,“没事,这是经过老师们同意的。”

    “是吗?那我们快走吧!”

    花言喜笑颜开,甚至迫不及待,他拉着“涩泽龙彦”匆匆逃离现场,能够光明正大不上课的喜悦让他完全忽略了身旁还有个果戈里。

    惨遭遗忘的果戈里与广津柳浪面面相觑,后者经历了一系列波折,有些惆怅地想从口袋掏根烟抽抽冷静一下,又在意识到这里是学校时止住了动作,转而好心提醒。

    “你的同伴要走远了。”

    果戈里好似才意识到自己被花言抛下了,他猛地回过神,用夸张又委屈的语调地喊着对方的名字追了上去。

    “花言——”

    已经跟“涩泽龙彦”走出一段距离的花言闻声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他正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个涩泽龙彦究竟是副本背景自动填充的存在,还是与他有所信任与好感度基础的校园系列角色卡?

    身侧的“涩泽龙彦”没有穿制服的黑色外套,仅穿了里面的那一件衬衣,再加上雪白的裤子和那一头白发,浑身上下唯一艳丽的色彩或许只有那双血色的眼眸。

    从刚刚的默契与对方出现的时机来看,对方像是认识他很久了,也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和好感度,但是……

    涩泽龙彦这个角色有校园卡面吗?

    花言对此颇为困惑,甚至选择性地直接忽略了身边果戈里吵吵闹闹的动静,后者见对方一直没有反应逐渐也消停了下去,随之开始猜测花言在为什麽感到疑惑。

    “涩泽龙彦”没有在意多出来的果戈里,他自然地开口。

    “好久不见,花言。”

    这句话让花言瞬间得出了答案,却也更加疑惑了,略有些迟疑地回复,“好久不见……?”

    对于花言显得有些生疏的态度,“涩泽龙彦”有些奇怪,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看向对方的视线透着些许古怪与谴责。

    最终还是放弃般地提醒,“难道一定要我披上那件灰色的外套、围上那条红格子围巾,你才能认得出我吗?”

    啊……是“冬服”。

    花言记忆瞬间苏醒,也许是因为现在这个副本里展现出的季节是春季,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其实学院系列也有冬季卡面,以至于当他看见一身白的“涩泽龙彦”没能认出来。

    太好了,原来是熟人。

    既然如此,那对方刚刚所说的话肯定是注意到他被保安拦住了,所以故意说出来为他解围的。

    他就说嘛,自己不可能拿到个已经被“存盘”——有背景前提的身份。

    “什麽什麽?原来花言跟涩泽君认识吗?”

    果戈里好奇地插入两人的对话,他目光来回扫视了一圈花言与“涩泽龙彦”,仿佛从中发现了什麽强而有力的证据,神色变得懊恼了起来,“可恶!本来以为我会是这所学校里第一个跟花言成为朋友的人呢!”

    他拉长了嗓音,像是为此感到失落和不甘,“是什麽时候?花言明明一直跟我在一起——!”

    花言没办法回答果戈里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在“涩泽龙彦”眼里他们俩是什麽时候认识的。

    “涩泽龙彦”倒是不介意告诉果戈里答案,“好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应该是这所学院创建不久,我刚转学来的那会儿。”

    说着他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麽问题,转过身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花言,又看向了一旁的果戈里,微微皱起的眉头很快舒展开。

    “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麽这里好像有点奇怪了,原来是有新同学和新教职工。”

    花言:……

    果戈里:……

    才意识到吗?!

    “涩泽龙彦”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他仿佛想到了什麽,眼眸骤然一亮。

    “对了,刚好我最近设计了几套作品,你们来帮我试试——当我的模特吧?”

    原本还在思考该如何辞别“涩泽龙彦”展开“逃离校园牢笼2.0”计划的花言闻言,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要,我不想当模特。”

    主要是听起来就很麻烦,试衣服肯定要换很多套,当模特肯定要凹造型,到时候他还不知道能不能保证墨镜还焊在脸上。

    “涩泽龙彦”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样啊,原本我还想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晚上请你们吃饭当报酬……”

    “涩泽龙彦”还未来得及说完,只听刚刚果断拒绝的花言迅速改口。

    “我愿意,我喜欢当模特!”

    “涩泽龙彦”:?

    果戈里:?

    这未免变得也太快了吧!

    第38章

    事实证明这顿晚饭不是那麽好吃的。

    “涩泽龙彦”口中的几套根本不是单数,花言和果戈里被抓着来回试了十几套衣服,有时候对方甚至会突然灵感大爆发,让他们维持凹着的姿势开始写写画画。

    其狂热程度已经到达了恐怖的地步,就连果戈里也不由得在对方的无限灵感面前打起了退堂鼓,放弃了原本打算从“涩泽龙彦”与花言两人身上得到更多信息的计划,在中途找了个借口直接开溜,连晚饭也不吃了。

    只留下花言一个人还在苦苦坚持。

    好消息,因为果戈里走了,他一个人能吃两份。

    坏消息,他一直到快晚上八点才被“涩泽龙彦”放走。

    期间花言不是没想过吃完晚饭就找个借口开溜,但“涩泽龙彦”好像已经拿捏住了他,每当他想提离开时,对方就会提起某某甜品店的招牌,又或者是刚好有人进来送零食和甜品。

    不是他不想走,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了。

    最终,花言手上提着一大堆“涩泽龙彦”贴心为他打包的甜品和晚餐没吃完的寿司收获颇丰地走出了社团大门。

    踏着夜色,他一边顺手掏出个泡芙塞嘴里,一边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电子学生手册查看寝室位置。

    寝室离他这边并不远,应该能在八点前赶回去。

    确认这一点后,花言安心地继续掏甜品,试图给自己减轻负担。

    嘴巴忙到不可开交的同时,还不忘找系统感叹。

    [马路牙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不想上班的原因,真正的资本家总是会给你画无数大饼,当你已经吃腻了想离开时,他们会画新的饼让你心甘情愿地留下,直到达成他们的目的。]

    系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骗的系统了,它冷酷地戳破了对方虚假的嘴脸。

    【可是宿主你不是吃的很开心吗?】

    只可惜显然还是花言更胜一筹,他情绪没有丝毫变化,顺理成章地接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是的,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像“涩泽龙彦”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最起码他有饼是真给。]

    系统沉默地看着对方手中的一堆甜蜜负担在路上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抵达宿舍门口掏学生证时,里面就只剩下了几盒不方便在路上吃的奶油蛋糕,和被压在奶油蛋糕最下方不方便拿出来的甜甜圈。

    宿舍用的锁比花言想象中的要高级一些,它不是传统的那种密码锁、或者需要用钥匙插入的锁孔,而是类似于酒店里需要刷卡才能打开的电子智能锁。

    只不过这里刷的并不是房卡,而是电子学生手册。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落锁声,门应声裂开了一道缝隙,暖橙色的光束从中倾泻,驱散了花言身后的阴翳。

    门后有光这件事引起了花言一丝注意——寝室里像是已经有人在了。

    没想到这个学校看似占地面积广阔又磅礴大气,实则囊中羞涩,没有钱装修更多的宿舍,只能让学生几个人住在一间。

    他随手推开门,顺带询问系统。

    [马路牙子啊,以咱俩的关系,你怎麽没有给我走后门安排个豪华单人寝室?]

    【其实我给你走后门了,这个副本原本是单人寝室,我特意调整了数据,更改了这一点,都改成了双人寝室。】

    在系统饱含自得的电子音响起的那一刻,花言的视线也触及到了靠坐在床头的那道人影,后者似乎也察觉到了什麽,注意力从手中的书抽离,转而抬起头朝他这边望来,那双被暖色调灯光裹挟的紫罗兰色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花言:?

    霎时间,花言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站在门口的白发少年,后者的外貌同他们一样,倒退回了少年期。只是对方哪怕年龄变小、身形缩水了也不忘戴着他的那副墨镜,看起来对方墨镜下掩藏的秘密对对方而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他原本以为对方发色会在最初“骸塞”那一面后不同,是由于异能的缘故,但没想到在这里他们都没有异能,而对方却没有变回黑发黑瞳的模样。

    难道对方外貌的变化并不是异能的缘故?

    费奥多尔想到这里,又迅速反应过来。

    不对,其实这个问题也有另一种答案。

    比如说对方在这里能够使用异能。

    说到底这个世界是由对方制造出来的,拥有某种特权也很正常。

    起初费奥多尔来到这里的第一反应是——这里是某种特殊的异能空间。“校规”是这个异能空间的死亡规则,是放在明面上用来限制他们行动、转移他们注意力的杀机。实际上这个异能空间的最重要的用途则是为了消除变量最大的因素——“异能”,将他逼入孤立无援、举目皆敌的绝境。

    这样看来,对方极有可能知道他的异能是什麽。

    只是……

    在他后续从课堂中脱身,开始调查这所校园、查找解除异能的方法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这里或许并不只是异能空间那麽简单。

    由于果戈里的插足,他的行动比太宰治他们要慢上一些,比起已经被搜索过的安全地带,显然是冒着风险另辟蹊径的做法收益更高,因此他去了校规上明令禁止进入的文件室。

    这所校园的文件室存放着自建校以来的所有数据,无论是历届学生、教职工信息,还是在建校期间发生的所有大小事件,都事无巨细地记录在案。

    甚至费奥多尔还在其中找到了有关他们的文件,看着文件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与下方相同的性格描述又截然不同的经历。他意识到这个地方真实的有点过了头,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如果没有异能、所有人都是普通人的世界。

    这让费奥多尔回想起了在默尔索中书页漫天飞舞的那一幕。

    这所校园的异常之处在细致的文件面前被掩盖,又在他看见那名即使是证件照也要戴墨镜的白发少年的数据时爆发。

    比起其他因长时间没有人打扫而浅浅落了层灰的文件,对方的文件则显得干净无比,不仅摸上去的触感与与其他文件不同,光从纸的颜色来说,也显得更白更新一些。因此这份文件应该是后面加进去的,而且时间很近,不会超过一周。

    纸上清晰描述着对方戴墨镜的原因是由于白化病与畏光症,但这两点无论哪一个病症放在对方身上都过于牵强,就像是对方在此之前并不是学生,也并不在这所校园,直到对方将他们都拖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负责管理校园的某个存在才手忙脚乱地根据对方的特性在这里创建了学生的身份。

    然而对方绝不可能是与他们一同初次进入这个世界的。

    他在回寝室路上时曾遇见过果戈里,后者拉着他大倒苦水,将遇见“涩泽龙彦”的事情都跟他说了,并且还重点悲痛了自己居然不是花言的第一个朋友。

    从对方的话里,他得出了这个世界的“涩泽龙彦”与花言关系密切的事实,如果后者不是校内人员,那应该没办法与“涩泽龙彦”产生如此密切的关系。

    那麽,答案只剩下了一个——对方是校内人员,而校内人员中,唯一找不到任何数据的职位只有校长。

    对方在这之前会是负责管理这所校园的校长吗?

    费奥多尔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从有人能够拿到学生以外的身份来看,职位极有可能是依照外貌年龄划分的,对方看起来并不大,不太可能会是校长。

    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从其他拿到学生以外身份、却没有通过身份向他施压,反而还被他轻易逃脱的那些人反应来看,也许在“校规”中权力越大受到的束缚就越多。对方为了方便下手,果断放弃了校长的身份选择当学生也很正常……

    因此,他毫不意外这里的寝室会是双人寝,同样的,他也已经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室友会是谁。

    现在,这个猜测得到了验证。

    学生的身份更灵活,也更便于下手,对方确实想杀他。

    费奥多尔看向门口的少年,后者表情看不出情绪,站在门口没有行动,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一样。

    费奥多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宛如将人带到另一个世界一样的情况——会是“书”,还是与“书”相似的能力?

    果戈里与对方相处颇为融洽,以后者对自己的了解,能够与果戈里和谐相处的前提只有——果戈里已经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既然这样,那再装作不认识就有些过于虚伪了。

    “虽然您的样貌比起我们在“骸塞”时见的那一面有些大,但还是该说……”他唇角勾起一抹无害的弧度,温和有礼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花言先生……?或者这里应该喊您花言同学?”

    这一声唤回了正在脑海中与系统大战三百回合的花言,他注意力重新落在对方身上,又不合时宜地走神觉得对方真是太客气了,这种情况下还用敬称。

    “不用那麽麻烦,喊我花言就好。”

    “好的,花言。”费奥多尔欣然接受,他看了眼时间,好心提醒,“马上要到八点了,请先进来吧。”

    即使知道对方这副善解人意又无害的好心模样是装的,花言也不免感慨了一秒。

    对方哪怕落入了这种绝境,也依然能够对疑似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微笑以待。

    秉着对方都率先友好打招呼了,那他也不能太冷漠的原则。

    花言在反手关上门的同时,慷慨地分享自己的劳动所得,“我带了甜点,要一起吃吗?”

    当然,他只是客气客气。

    不出意外的,费奥多尔拒绝了,并像是为了照顾他的体验,让他忽略他的存在,该做什麽做什麽,不用太顾及他。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那花言当即毫不客气地独享了所有甜品,随后进浴室洗了个澡,关灯躺在床上的时候,不忘继续跟系统大战三百回合。

    系统率先出击,不服气地辩驳。

    【我专门改成双人寝室明明就很合适!你看,你成功迈出第一步,跟攻略目标搭上话了!】

    花言没有摘下墨镜,他目光平静地望着黑上加黑的天花板,像是在看自己的未来。

    [是啊,能不跟我搭话吗?在他眼里,我现在可是来要他命的人,不抓紧跟我搭话——了解一下我的深浅,怎麽知道用什麽方式对付我更好?]

    【不至于吧……】

    系统有些迟疑,【我刚刚没看见他有什麽敌意……】

    [马路牙子啊……你换位思考一下。]

    花言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在你精心布局准备试探横滨各个组织的时候,忽然有个不速之客从天而降,一脚踹飞了你面前的苹果盘子。

    从这开始,你每次都能在自己的犯罪现场见到对方,就连特意准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据点里都有被人入侵的痕迹,甚至好不容易从北美组织洗脑到的一名‘大将’都不见踪影。

    到最后,在你准备进行计划最关键的一步时,不仅有可疑的咖啡店员给你下药,那人还不惜追进了默尔索,把你与你所有的敌人拉进这个没有异能的世界。

    现在,身体孱弱的你,要面临的敌人是——拥有体术大师的港口mafia、哪怕没有异能也十分非人的“猎犬”、攻击与奶妈与智力兼备的六边形组织武装侦探社、同事个个都想背刺你的“天人五衰”、被你坑害过的北美组合“组合”、一直收集线索后勤的异能特务科、以及那个跟鬼一样缠着你不放的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花言补充道。

    [而在这个满是敌人的世界,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已经凭借强劲的后门登堂入室。如果是你,你会怎麽做?一:狠狠报仇跟他爆了,先下手为强!二:既然都送到我面前了,那就先下手为强!三:总之先下手为强!]

    系统:……

    怎……怎麽听起来好像确实有点不妙的样子……

    这不对吧!他们明明是打算攻略目标的,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啊?!

    系统半天没出声,像是在转动CPU飞速思考,可花言绝对不会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机会。

    他乘胜追击。

    [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如果仅仅只是我所做的那些,费奥多尔可能还不至于对我起杀心,但这个副本出现后就不一样了,他肯定确认我是来杀他的了,你创建的这个副本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你要负起责任来保护我啊,马路牙子!]

    系统隐约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最终只能自知理亏地妥协。

    【宿主……需要我怎麽保护你?】

    [很简单,你帮我看看他睡没睡,等他睡着了我再睡,等他醒的时候,你就喊醒我。这样最起码能够杜绝他一直没睡突然行动,你把我喊醒,而我却没能反应过来的情况。]

    花言不太想暴露自己能用异能、也不太想暴露自己的异能是什麽。更何况所有异能中能够应对死亡的只有“罪与罚”与“请君勿死”,前者虽然是被动,但对方是自己的攻略目标不能用“罪与罚”,“请君勿死”又是主动技能,只有他清醒的时候才能用。因此种种权衡之下,这是最好、也是最方便的解决方法。

    唯一的问题点只有——他希望系统能靠谱点,准确检测出费奥多尔睡没睡。

    系统没有反对,它尽职敬业地给自家宿主放哨。

    没过一会儿,系统出声了。

    【宿主,我觉得他好像睡着了。】

    [真的吗?]

    花言对此颇为怀疑。

    难道是因为对方也发现他醒着,认为没有机会,所以放弃了?

    但是以费奥多尔的性格不应该这麽快放弃才对。

    【真的,我仔细扫描过了,攻略目标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频率都很平稳,这绝对是睡着了!】系统信誓旦旦地保证。

    花言将信将疑地悄然起身,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系统像是突然发现了什麽,着急忙慌地提醒。

    【哎呀,宿主,他原来没睡!】

    花言沉默地躺了回去。

    【他好像又睡了。】

    花言尝试着动了下手。

    【咦?他为什麽把手放在枕下?】

    花言:……

    这能是为什麽,这显然是要出手了!

    花言暗暗防备,却迟迟没等到系统下一句提醒。

    等了半天,只听系统像是发现了什麽,语调骤然激烈。

    【宿主!他放在枕头下的手似乎拿着什麽!我检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被牵动了!】

    花言瞬间打起精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系统又失去了动静,像是费奥多尔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变,所以它也没贸然下定论。

    花言躺在床上,努力睁着被困意折磨的眼睛。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直没睡,果然是想杀我。

    躺在床上看似睡着了,实则暗中提防对方的费奥多尔听着对面时不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如此想着。

    第39章

    如此反复了一夜,直到破晓的晨曦透过窗帘的间隙丝丝缕缕地撒进房内,这场你来我往的试探才宣告结束。

    花言一夜未睡,他疲惫地躺在床上,听着费奥多尔自然地起床走进浴室洗漱,不多时又开门出来,或许出自于某种身份的带入,对方见他仍旧躺在床上没动,好心提醒。

    “您不打算起床去上课吗?”

    传入耳畔的音色仍旧优雅从容,完全听不出一丝一毫一夜未睡的疲惫和沙哑。

    果然自己跟对方没法比。

    花言墨镜下的眼眸空茫地望着天花板,纷飞的思绪促使着沉重的身体应了一声当作回答。

    “马上。”

    说是这样说,花言却依旧没有动弹,直到纷飞的思绪回来,估摸着时间可能来不及了,肌肉记忆才开始发力,带着身体动了起来,让他最终能够以看似光鲜亮丽的模样顽强地走出门。

    在顺手合拢寝室门转身离开时,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适时递到他眼前,吸引走了他的注意,顺着那只手望去,一张苍白到略显病态的俊美面容映入眼帘,对方眼眸微弯,带着恰到好处的新奇与笑意。

    “难得有能够成为普通学生的体验,听说大部分学生都会顺手为自己室友、或者朋友带早餐,我也尝试了一下这麽做,不过……我去的时候食堂只剩下素菜包子了,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原本在困意下飞到九霄云外的意识瞬间回笼,花言下意识睁大了眼眸。

    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情绪是诧异,随后则是疑惑与警惕。

    没等他判断出要不要接、又该说些什麽,脑海里安静许久的系统在这种关键时刻骤然发出的激动叫声,险些把本就疲惫不堪的花言吓到得再次猝死。

    【宿主!他主动给你带早餐!他心里有你!他肯定是意识到你那些行动背后的用心良苦与真相了!我知道这个!这种走向就像是情感火葬场,对方起初会因为你的一些举动,产生误会与怀疑你、甚至起杀心,但是,一旦当对方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你,就会开始内疚自责、并不断补偿,比以前更爱你!】

    花言:……

    对方去升级的时候,怎麽没有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恋爱脑和狗血剧情删掉?还是说,对方其实是升级到盗版了?这些狗血俗套剧情实际上是盗版安装包里的病毒?

    花言无奈地再次提醒。

    [马路牙子,虽然这里是你所说的什麽校园恋爱副本,但是按照正常逻辑,你不觉得——由于昨晚我警惕地一夜没睡,没能让他找到可乘之机,于是他现在更改了计谋,想要在包子里下毒,毒死我的可能性更大吗?]

    系统:……

    系统觉得这不应当,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异能,自家宿主也不会再目击对方的犯罪现场,为什麽还是会变成这样呢?

    它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花言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也早已习以为常。

    费奥多尔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应,神色逐渐变得失落与困惑,“您不喜欢素菜包子吗?”

    不喜欢吗?

    花言瞅了瞅对方手中的包子,雪白的包子冒着刚出炉的热气,散发着阵阵香味。

    他好像还挺喜欢的。

    但是……

    花言在食物的诱惑与剧毒的威胁中纠结了一秒,随后果断接过。

    “不,我很喜欢,谢谢你。”

    这其实不是他想吃的,主要是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攻略目标,难得对方主动给自己带早餐,还是第一次,所以拒绝不太好,更何况同意更能够促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费奥多尔见对方没有拒绝,他唇边的笑容又重新扬起,“是吗?您喜欢就好。”

    两人一边朝教室的方向走去,一边像是随意地聊着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准确来说,是费奥多尔主动查找的话题。

    “一直戴着墨镜会不会难受?我早上的时候看您好像一直没摘下它。”

    这句话的内容像是某种试探,但对方说这句话时的语调却十分自然,像是单纯的好奇与关怀,也像是善解人意地想要打破他们之间沉默尴尬氛围,不会让人产生任何反感与防备。

    “其实摘下来了,只不过中途醒了又戴上了。”

    花言嘴硬地否定了对方说自己一晚没摘的事实,如果他在这里不反驳,岂不是相当于变相告诉对方自己一晚没睡?那也太丢人了,显得他一点也不从容,从气势上就弱了一截。

    “原来是这样。”费奥多尔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说辞,他似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看起来您的睡眠比我还要浅一些。”

    花言面不改色地点头,“我睡眠一直不太好,如果吵到你了,我很抱歉。”

    费奥多尔浅笑着摇了摇头,“怎麽会呢?”

    系统费解地看着这两人客气地一来一回,如果不是昨晚来回检测了百八十遍,说不准它现在就要相信这两人昨晚其实都睡了,只是睡眠浅点。

    不过,要是仅从外表来看,这两人一个戴着墨镜,一个眼睫下常年挂着淡淡的乌青,确实任谁都看不出来他们一晚没睡。

    费奥多尔与花言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谁都没有戳破对方的谎言,他们一同抵达了教室。

    在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花言与费奥多尔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氛围。

    只见教室内其中近半的人都抬头朝他们望来,像是一直在等他们,也像是经历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麽答案。

    但最终那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什麽都没说,重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仿佛刚刚的注视纯粹是出自于听见脚步声的好奇。

    花言假装没有注意到教室内的异常,自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手中仍旧拿着已经变温的包子,深沉地再次纠结起吃与不吃这个问题。

    而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因为上课了。

    伴随着铃声响起,踏入教室的不出意外又是个熟人——弗朗西斯。

    后者看起来兴致盎然,踩着擦得发亮的皮鞋,身体轻盈地转到了讲台。

    弗朗西斯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人,在发现都是熟面孔时,他脸上的笑容更愉快了。

    “太有意思了!我还是第一次做教师这份工作,终于轮到我上课了,让我看看我教的是什麽来着……”

    对方甚至连教材都没拿,当场看起了电子教师手册。

    “噢!是外语!”弗朗西斯恍然大悟,旋即又欣慰地点头,“看起来虽然给我安排了我不擅长的职位,但最起码是个我擅长的科目。”

    弗朗西斯直率的发言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就这样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别人好歹都装一下,你怎麽装都不装啊?!

    显然弗朗西斯完全没有什麽想要隐藏自己、也没有想要伪装成一名合格老师的想法。

    只听对方沉吟着嘀咕了一串管理学的术语,随后重新焕发出自信的灿烂笑容,说着什麽管理啊、绩效考核啊、当老师应该与当总经理差不多啊、个人能力啊之类的话,让所有人都来一次外语演讲。

    如果不是花言了解弗朗西斯,知道对方确实有可能不知道如何教书,他肯定会以为这是对方在公报私仇,利用教师的身份给在座的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不对,其实也有可能这两种因素都有,毕竟在这里的除了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跟弗朗西斯有过节。

    花言手里捧着包子,平静地将注意力从对方身上抽回,开始仔仔细细检查这个包子有没有可疑之处。

    有熟人开后门就是好,弗朗西斯就算看见了他在课堂上吃包子也会假装没看见地移开视线。

    以对方为开端,直到放学都没有人再特意喊花言回答什麽问题,就连国木田独步也是。这可能是因为他昨天丝滑倒下的那一幕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对方今天沉默收敛了不少。

    花言迈着愉快的步伐,轻车熟路地去找“涩泽龙彦”,后者昨晚在跟他告别时曾说过今天会给他准备昨天由于太晚而闭店没能吃到的那家甜品店招牌。

    他昨天辛苦那麽久,属于他的,他会一分不剩地都讨回来!

    只是当他推开社团大门时,却发现里面不只有“涩泽龙彦”,还有另一道更为熟悉的黑发身影。

    花言脚步迟疑了一瞬,费奥多尔为什麽会在这里……?

    大厅内的两人闻声投来了目光,发现是花言,“涩泽龙彦”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高兴了起来。

    “我已经依照昨天的灵感更改了那些作品,原本想说动费奥多尔君帮我尝试,但他好像不太愿意,幸好你来了。”

    听见对方熟稔的称呼,花言想起来了,在这个学院副本中,“涩泽龙彦”的这个社团实际上只有两个人——他和费奥多尔。

    因此费奥多尔出现在这倒也正常。

    花言逐渐觉得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我只是来拿昨天我们说好的甜品……”

    “当然,甜品我也准备好了。”

    “涩泽龙彦”微微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察觉到花言也不太愿意,他故技重施。

    “花言,晚餐我打算……”

    没等对方说完,花言无力地妥协。

    “我很高兴能帮到你。”

    “涩泽龙彦”的表情更开心了,甚至掏出了电子学生手册,“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这是想要长期薅他羊毛的意思了。

    花言精神在强烈抗拒,但手却违背了他的灵魂,诚实地拿出了电子学生手册。

    坐在沙发上的费奥多尔注视着这一幕,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昨天果戈里与他说的话再次浮现。

    如果“涩泽龙彦”与花言很早就认识、并且关系密切,为什麽这两人到现在才交换联系方式?

    难道在此之前,这两人之间的沟通是以另一种更为便捷的方式进行,而现在,那种更为便捷的方式由于某种原因消失了,所以只能通过电子学生手册交换联系方式沟通吗?

    第40章

    “涩泽龙彦”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花言的联系方式,旋即迫不及待地走进工作室翻找昨天更改好的作品。

    花言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余光注意到了茶几上摆放的国际象棋。

    他昨天来的时候茶几上除了一些饰品匣和零零散散的工具之外可什麽都没有,现在突然出现的国际象棋是给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您会下棋吗?”

    费奥多尔眼眸中含着一缕笑意,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少年。

    后者表情似乎一直都是平静的模样,很少出现什麽太大的情绪变化,这可能是由于墨镜的存在遮住了太多对方的微表情,也有可能是对方有意在他面前伪装自己。

    听见这个问题,对方也仅仅只是微微抬起头,像是看向了他,随后微微点头。

    “会一点。”

    花言对于国际象棋不算精通,如果陪对方玩一下还可以,想赢的话就不太可能了。

    不过对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显然不会是单纯的想跟他下棋,八成是想从他下棋的风格里更进一步了解他是什麽样的性格,再加上费奥多尔没在包子里下毒……对方看起来对他好像很谨慎。

    费奥多尔猜到对方已经意识到了他的用意,他唇边勾起弧度,友好地发出邀请。

    “要来下一局吗?”

    “可以……”

    没等花言拿起面前的白棋,“涩泽龙彦”的声音忽然从工作室内传出,对方兴冲冲地推着一排展示架出来了。

    “找到了!”

    花言准备拿棋的手顿在半空中,看着对方推出来的一排衣物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记得昨天好像还没这麽多吧?对方是把果戈里的那份也算在他身上了吗?

    花言不动声色地起身,有点想逃,“你有果戈里的联系方式吗?”

    “嗯?”“涩泽龙彦”不知道对方为什麽会提及这个,“没有。”

    花言满怀希望地看向了费奥多尔,后者也遗憾地摇头。

    “那什麽……”花言大脑飞速转动,“我突然想起来……”

    “涩泽龙彦”打断施法,“晚餐吃鳗鱼饭和章鱼烧。”

    花言走到了展示架面前,“先试哪件?”

    “这件。”“涩泽龙彦”从中挑选出了一件通体白色调、类似于晚礼服样式的衣物。

    花言抱着衣物进了更衣间,“涩泽龙彦”从桌上拿起本子和笔,手中在写写画画,这里不像昨天一样有陌生人,他熟稔提起了发现的怪事。

    “你们有没有觉得昨天来的同学和教职工有点多了?学校也变得有些奇怪。”

    “什麽?”费奥多尔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看向“涩泽龙彦”。

    更衣室里的花言还在跟复杂的衣物作斗争,没能听见。

    “就拿昨天那个叫果戈里的新同学来说……”

    “涩泽龙彦”笔尖轻点纸面,语气有些迟疑,“虽然新同学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就是没见过的陌生人,但果然还是有点奇怪啊……像这样的人在这所学校中突然冒出了好几名,新来的学生和教职工里,我有近半的人都没见过。”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眼前的“涩泽龙彦”给他的感觉跟自己所认识的涩泽龙彦在性格上有些许不同,但两者的区别只在于性格上的阴郁与偏激,因此以对方的头脑不会说出任何看似毫无意义的废话。

    他在跟对方接触的那一瞬间,就清楚地意识到对方把他当作了另一个人,或者说是在这个世界、身为学生的“他”。

    在这种情况下,他贸然接话只会暴露出破绽。

    所幸“涩泽龙彦”也并不需要有人为他捧场,“还有电子学生手册和上面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校规,都显得很奇怪,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什麽更多的变化。”

    正巧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打开,他看向在更衣室里待了半天才出来的花言,语气有些困惑。

    “这一切跟你拥有实体有关吗?”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的花言刚出来,听见的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花言:?

    花言表情有些呆滞,“什麽?”

    “涩泽龙彦”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觉得这所学校从昨天开始就变得有些奇怪的事。

    听完一切的花言沉默着没有回答。

    难怪他感觉费奥多尔看他的视线发生了变化,怎麽对方就这样抖出来了啊?!

    花言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逐渐看向费奥多尔,后者对他露出了一个无辜又略显无奈的笑容。

    果然是被骗过去了啊……

    “你才发现奇怪的地方吗?”花言有点想扶额苦笑,也是演都不演了,“你不觉得原本的熟人也变得有些奇怪吗?”

    “涩泽龙彦”:?

    他缓缓看向费奥多尔,后者见自己暴露了也干脆放弃伪装,友善地更改了最初跟对方的那句问候。

    “初次见面,涩泽同学。”

    “涩泽龙彦”:……

    怎麽会这样……

    明明无论是对方来社团时跟自己打招呼时没有任何破绽,相处时也没有察觉到违和,甚至就连面对花言的时候也是……一切都表现得非常自然。

    ——对方是故意伪装的。

    “涩泽龙彦”迅速意识到这点。

    所以花言提醒自己被欺瞒,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个费奥多尔是敌人?

    但是花言又并没有什麽攻击意向,再加上这所校园本身也变得有些奇怪……

    是出了什麽其他状况吗?

    “涩泽龙彦”沉吟片刻,与花言长年积累的默契让他没有轻举妄动。

    他似挫败般叹了口气。

    “费奥多尔君,你很厉害呢。”

    费奥多尔对此不置可否,脑海中还在思索对方暴露出的那些信息。

    在之前推测的基础上添加“涩泽龙彦”所感到的困惑,这个世界到底是什麽这个问题就一目了然——这里极大可能是某种平行世界,并且像是坠入无序与混乱中长眠的平行世界。

    这个问题得到了答案,新的问题也孕育而出。

    花言是怎麽做到把他们都带到这里、并且还能让他们取代原者得到身份的?

    “涩泽龙彦”认为这所学校的变化与花言突然拥有实体有关,这说明在此之前,后者与对方交流确实是用一种更为简便的无形方式。

    只是“涩泽龙彦”为什麽会认为花言没有实体呢……?

    仅仅因为从未见过吗?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费奥多尔手中有“书页”,也使用过“书页”,但完整的“书”与只是其中某一张的“书页”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因此,他无法确定花言手里究竟是拥有“书”,还是透过“书”得到了更为深层的能力,又或者是对方本身就是某种异常存在。

    说起来对方确实很奇怪,无论是出现也好、外表发生的变化也好、想要杀他的想法也好、对他们所有人不明来源的了解也好,一切都毫无缘由充满了谜团。

    如果仅仅只是有一本“书”,是无法完美解释这些问题的。

    费奥多尔下意识啃咬着指尖,抬起眼眸看向“涩泽龙彦”与花言。

    两名穿的一身白的少年正凑在一块,“涩泽龙彦”似乎对花言戴的墨镜颇有微词,几次想让对方摘下,都被后者义正言辞地拒绝,在发现哪怕拿出新甜品也无法劝说对方放弃后,“涩泽龙彦”只能被迫接受墨镜的存在,让对方摆出几个模特会用的专业展示角度来测试衣服是否还有哪里有问题。

    费奥多尔一个人下着国际象棋,背后是花言来回换衣服的走动声与“涩泽龙彦”时不时发出让对方更换角度的建议。

    昨晚一夜没睡,再加上现在耗费的体力,花言只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在极度疲倦下,他看向坐在沙发上背对他们、一副岁月静好的费奥多尔,甚至产生了对方说不准就是想让他过劳死的恐怖猜测。

    直到最后临近校规内规定回寝的时间,花言才终于重获自由。

    他大包小包挎着一堆战利品,刚准备与费奥多尔一同回去,只听“涩泽龙彦”忽然出声。

    “等等,花言。”

    花言回头望去,很快明白了对方这是想要单独跟他聊聊。

    费奥多尔也察觉出了“涩泽龙彦”想要回避他的意思,没有强行留下。

    他贴心地主动从花言手里接过那些东西,“涩泽同学好像找您有事,我先替您把东西提回去吧,否则要是因为提着一大堆东西阻碍到行动而违反了校规就麻烦了呢。”

    花言没有拒绝,“麻烦你了。”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对方,那他现在肯定已经被对方攻略了。

    谁会不喜欢一个早上给你带早餐、会帮你提东西、还长得好看的舍友呢?!

    花言有些唏嘘,他目送费奥多尔的身形渐行渐远,回头与“涩泽龙彦”重新走进了社团。

    后者所在意的问题大体只有三个——暴露的信息是否会给花言带来麻烦?自己能不能帮到他?以及校园内的变化是怎麽回事?

    前两个问题花言都很好回答,至于最后一个……

    老实说,花言也不太清楚这个副本具体是什麽成分,他只知道这个副本的变化是为了做什麽。

    可总不能对“涩泽龙彦”说,这是为了在打造真实校园的青春感营造出恋爱氛围的同时,用规则保障费奥多尔的人身安全,方便他攻略费奥多尔吧?

    那这也太社死了。

    花言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于是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表示对方以后就知道了。

    “涩泽龙彦”心领神会地没有再问,重新将话题引导了社团上,由衷地希望对方明天能够再来。

    对于这一点,花言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他其实不想来了,但是又舍不得那些丰富的食物,离了对方,谁还能让他吃到这种琳琅满目的自助餐?

    又或者……他可以想办法自力更生。

    “涩泽,我有个问题很在意,校规不是不让出学校吗?你是怎麽做到准备这麽多种甜品的?”

    “涩泽龙彦”没有隐瞒,直白地告诉了对方,“委托校外人员帮忙带的,我通常会让他们放在栏杆处,然后再让其他学生帮忙去拿。”

    哦,原来是有自己的采购链。

    花言放下了自力更生的想法,开始思考起找个人帮他分摊。

    “如果有其他人愿意来帮忙,你最希望谁来?”

    “涩泽龙彦”毫不犹豫地即答,“中岛敦。”

    花言:……

    他沉默地回想了一下武装侦探社的人数。

    随后一边点头,一边朝外走去。

    “果戈里是吧,我知道了。”

    比起中岛敦,花言忽然觉得让果戈里过来更为简单,毕竟后者一直想杀费奥多尔,他只需要通知对方费奥多尔在这儿,也许对方就会出于某种“幕后黑手和想杀的人齐聚一堂,是一锅端的好时机”而颠颠地赶来。

    更何况这两人都是白毛,跟对方想要的人选差别也不大。

    甚至比起中岛敦,果戈里还更有经验呢!

    花言选择性忽略了身后“涩泽龙彦”对人选的强调,冷酷地在心中做出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