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克拉克先是不争气地因为那双深情的蓝眼睛而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然后又冷下一张脸。
布鲁斯虽然嘴上说得深情款款，但眼中却并没有炽热的温度。
——这个花花公子在耍我。
克拉克悲伤地意识到这个事实，然后强行把那不合时宜的心动给压了下去。
他强迫自己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
“韦恩先生，我是星球日报的记者，感谢您给我一个为您做专访的机会。”
看到他这副模样，布鲁斯嘴角的笑意也变淡了。
不知为何，他看到克拉克这副冷淡的样子就感觉不舒服。
他决定讨厌这个自己前几天还很欣赏的优秀记者五分钟。
接下来克拉克打开录音笔，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而布鲁斯几乎没有一个是在正经作答的。
要么说着说着就会故意拐到暧昧黄色的频道，要么就用布鲁西宝贝惯用的天真骄矜的样子把问题糊弄过去。
这是他对付记者的惯用手段。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残忍的人，会在对话中故意将话题引到喜闻乐见的花边新闻领域，然后给记者一个足以交差的爆点——
不管是昨天跟封面女郎的约会，还是他最新迷上的极限运动。
然而，让布鲁斯感到诧异的是，克拉克就好像没听懂似的，完全无视了他在话语中刻意留下的暧昧引子，只是规规矩矩地问了几个正经的问题。
哪怕他没得到足以交差的回复，也丝毫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现在更是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可以了。非常感谢韦恩先生愿意抽空……”
“等一下。”
明明这么轻松，就把一个专访糊弄过去了，布鲁斯应该松口气，然后回去再睡个回笼觉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克拉克没什么情绪的侧脸，他居然感觉胸口好像憋了一口气。
这家伙在假正经什么呢？明明对他很有兴趣吧？
几天前，那个晚上，他完全能感受到，克拉克分明是对他有点意思的，在他靠近的时候都手足无措到让人觉得他很可怜可爱了。
怎么现在又对他这副样子？难道他终于后知后觉，不想跟头脑空空的花花公子打交道了？
那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不甘心还是最近实在太疲惫了，这让他下意识地对克拉克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你真奇怪。别的记者都使出浑身解数，想从我这里挖掘出独家新闻；而你只是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甚至都没得到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就准备离开了？
“我们优秀的肯特记者这样敷衍工作，回去之后能交差吗？”
克拉克垂下眼帘，彻底遮住了那双美丽的蓝眼睛。
——是的，早在第一次靠近他的时候，布鲁斯就发现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记者，有着一双非常璀璨的蓝眼睛。
但如此美好的事物却一直被这副老土的黑框眼镜遮住了。
他很确定自己是个直男，并不想跟克拉克上床，不过想看到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
他是真的有点想把克拉克的眼镜摘下来，好好欣赏一下。
不过，这样的举动实在太暧昧了。如果不想深入发展，还是别这样做了。
仅仅只是微微晃神，他就听到小记者用平静的语调一字一顿道——
“韦恩先生，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采访你的——也许你已经形成了习惯，觉得不管对待怎样的采访，都可以用一些随随便便的花边新闻搪塞过去。
“但对我而言，你刚才随意回答的韦恩集团慈善项目，比你集邮第100个封面女郎的新闻都要更重要。”
布鲁斯一直挂在脸上的轻浮笑容终于收敛了一些。
他用那双蓝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克拉克，颜色渐深，仿佛隐藏在暗礁下的海水终于灌了上来，试图将他淹没。
“你说你更在乎韦恩集团的慈善项目？哈，你果然很奇怪，谁不知道我根本不管这些事？你想知道的话，采访我的执行总裁德雷克会更方便。”
而且，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什么刚才不继续问下去呢？。
布鲁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句奇奇怪怪的质问压了下去。
其实他感觉自己也挺奇怪的，幸好没真的把这句话问出口——
谁家被采访对象还会因为觉得记者没有刨根问底而生气啊？就好像他居然还受不了区区一个记者的“冷落”一样。
这样一想，布鲁斯感觉兴味索然。
他站起身，打算送一下这个古怪的记者，然后以后应该都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然而，就在这时，克拉克温和平静的声音徐徐传来。
“不是这样的。”
布鲁斯动作微顿。
他一点点抬头，与那双总是习惯掩藏自己的蓝眼睛对视，一时竟产生一种说不出的颤栗——
仿佛他已经被温和坚定的目光彻底看穿，但对方却没有丝毫恶意，反而轻柔地为他重新盖好了那层隐藏的保护膜。
“请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你明明知道的，你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克拉克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布鲁斯愿意把自己伪装成无脑草包的样子，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他只需要像以前对待所有有秘密的人那样，默默尊重他就好了，为什么只是被随便一激，就想要挑明一切了？
可他受不了布鲁斯用那样嘲讽的语气说自己——哪怕是他自己。
于是最终，他只是用那双满含复杂的蓝眼睛看着他，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叹息。
“我喜欢你刚才提起韦恩集团旗下最新助学贷项目时，眼里闪烁着的光——”
这让他觉得，布鲁斯真的很爱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爱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他喜欢那双蓝眼睛因为这份真挚的爱而闪闪发亮的样子，而不是提起那些真真假假的花边新闻时，眼中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你说起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哪怕只有一分钟，在我心里也比你滔滔不绝地讲一个小时的艳情史重要多了。”
克拉克也站了起来。他今天说的实在太多了，很不符合小记者平日里的低调。
他该去看康纳了……
“等一下！”
又是一句等等，但这次布鲁斯的语气变了，有点急切，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克拉克也莫名心头一跳。
明明之前布鲁斯质问他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现在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能再跟我聊一会吗？”布鲁斯朝他扬了扬眉，嘴角又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这一次，他的笑意要真实多了，让克拉克觉得很舒服。
“你知道的——别开录音笔，只是随便聊聊，就把我当朋友那样。”
克拉克看到了男人眼眸中一抹藏得极深的茫然，忽然心中一软。
他随手就把录音笔关了，放在桌子上，第一次朝布鲁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我还是第一次拥有一个大富豪朋友呢——不如就告诉我富豪最近的烦恼吧？”
“——我最近其实有点烦。”
当提姆跟康纳坐在天台上，迎着微风，一不留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瞬间反应过来，十分懊恼。
也不知道是康纳的笑声太爽朗，还是清风太迷眼，居然让他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然而，康纳只是调整了一下墨镜的角度，并没有看向他，也没有立刻询问他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是吗？太巧了，我最近也很烦呢——我弟弟实在太小太脆弱了，我想跟他玩都不行，只能把他一个人留家里，有时候老爸还会要求我看着他。”
“原来你还有个年纪很小的弟弟吗？”提姆条件反射地在脑子里构建属于康纳·肯特的关系网。
先是【老爸：疑似对孩子不够关心】，然后是【弟弟：年纪小，身体差，脆弱瓷宝宝】。
因为康纳率先说了自己家里的事，提姆也有些放松了。
他躺在栏杆上，双手枕在脑后，不知为何，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确实挺巧的，我也有几个兄弟，最近的很多烦恼都跟他们还有老爸有关……”
提姆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换了种普通人能接受的方法，简单描述了一下。
大概就是把达米安经常对他拔刀相向改成经常恶作剧，把b这个控制狂爆改……控制狂普通人版的程度吧。
于是康纳的脸色越听越凝重，到最后更是忍不了了，直接一把握住他的手。
“天呐！提姆，你真是太惨了！”
康纳真的很自来熟，交换名字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叫他提姆了。
这让很少接触真诚e人的提姆脸上有点发烫。
尤其是对方说的话是那样动听，简直直击他的内心。
“提姆，你听我说，你家里的环境实在太压抑了。你应该多在外面玩，少听你爸的——被关在家里真的很难受的！”
康纳看着骤然瞪圆的天蓝色眼睛，不由得心生喜爱。
他真的好喜欢提姆的眼睛啊，淡淡的蓝，一直注视着他的时候，更是漂亮到不像话。
而且提姆真的太可怜了！他一定要多带提姆去外面玩，反抗恐怖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