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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染指引诱他?

    月光透过舷窗淌进房间。

    房间里漫着一股并不陌生的乌木香,但太淡了,酒精也麻痹了五感。

    姜宝梨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怕沈毓楼醒过来,她进屋便脱了鞋子,赤着脚丫,踩在光滑的实木地板上。

    每走一步,地上便掉落一件衣衫。

    褶皱的玻璃裙,冰凉的内丝,缎带从肩头滑落,她指勾一扔,飘落在了床沿边…

    姜宝梨望着床上隆起的不太清晰的轮廓。

    就赌这一次。

    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心,她要先得到他的人。

    并且要确保他不会拒绝。

    难以…拒绝。

    姜宝梨看不清床上人的容貌,食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腕骨,那里的皮肤也在发烫。

    好在,他没有醒过来。

    姜宝梨索性掀开了蚕丝被,侧身躺了进去。

    被窝里过于炽热的体温,仿佛站在火山口。

    奇怪,印象中沈毓楼体温没这么高,他的手常年都是冷冷冰冰的。

    姜宝梨记得三年前那场高烧,在山上露营时,后半夜被沈真真扎破了帐篷,吹了一夜的冷风。

    后来发了两天的高烧,把她视线都烧出重影了,看周围的家具,仿佛都是张牙舞爪要伤害她的怪物。

    在沈真真的授意之下,家里的佣人对她置之不理,甚至连医生都没有叫。

    两天后,沈毓楼从澳门查完账目匆匆赶回来,推开门,带着冬日里的雪气。

    看到脸蛋烧得通红的小姑娘,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瑟瑟发抖地昏迷着。

    沈毓楼吩咐佣人立刻叫医生,解开了衣扣将她裹进怀里。

    姜宝梨又冷又热,烧得几乎口齿不清,但还叫着他“哥哥”。

    她的额头抵着他锁骨的凹陷处,分明全身发烫,可她只觉得好冷,直往他怀里钻。

    冷冷的沉香木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丝丝缕缕,弥漫全世界。

    迷迷糊糊的,姜宝梨感觉到他在喂她吃药。

    几颗苦涩的药丸喂下去,她皱起了眉头,想吐。

    最讨厌吃药了。

    随即,枇杷膏的蜜甜味便在舌尖漫开了。

    一口糖一口药,他哄着他吃下去。

    那晚,沈毓楼抱着姜宝梨,照顾了一整夜,第二天醒过来,高烧才总算退下去。

    她记得当时汗津津的手紧攥着他的领带,灰色的料子褶皱不堪。

    此时此刻,近旁这具身体的感觉,和那时截然不同。

    更炽烈,更灼烫…

    借着酒劲儿,姜宝梨压根不想那么多。

    既然干了这事儿,那必定是要一举成功的!

    她径直摸索到了关键处,如同品尝甜点般。

    当初,沈毓楼喂她吃枇杷糖,那是她最喜欢的小零食。

    现在,她也如同吃糖一般,舌尖绞动着硬糖,从舌心到舌背,将那颗糖一点点地融化殆尽,蜜甜刺激着味蕾,也刺激着眼前这颗“枇杷糖”。

    几乎是一瞬间,枇杷糖撑满她的嘴,仿佛爆炸开来的前一瞬,无限捧丈…

    姜宝梨根本没办法再吞下去,只有一小小小口能韩得住。

    而枇杷糖的主人惊觉被偷吃,猛然醒来。

    抬起头,看到隆起的被子。

    偏过头,看到那件熟悉的礼裙,鸽血红宝石,夜色里泛着幽异的光芒。

    她在干什么?

    引诱他?谁派她来的?沈毓楼?

    思路只清晰了0.001秒,便立刻被无序与混乱代替。

    从来没有的放松感,瞬间盈满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粒细胞。

    可是他的皮肤却绷得很紧!

    闭上眼,微微地抬起了下颌。

    极致的愉悦几乎吞噬了思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款待”。

    姜宝梨感受到这颗枇杷糖已经逐渐变成了某个恐怖的俱误。

    她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招架得了。

    进去,会不会死啊。

    胡思乱想之际,身下的人忽然翻身压来。

    乌木香混着淡淡的一丝酒气,压顶而来。

    一双粗砺的手扣住了她的腰窝,指节似乎有茧,他开始“审问”她了,每一个问题都带着不堪忍耐的力道,她甚至感觉他快把她的如透都咬下来了。

    沈毓楼从来不会对她用这样的力道。

    但姜宝梨没有吭声。

    她受得了这个,不,准确来说,她喜欢这个。

    沈毓楼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而这样的力道,让她感觉到了某种真实的东西。

    不管是爱,还是别的什么。

    甚至可以更用力点。

    “毓楼哥…”

    她光洁的手臂拥着他的颈子,趴在他耳畔,呼吸急促地轻唤了他的名字,“咁我。”

    明显感觉到对方动作…猛地一滞。

    姜宝梨睁开了眼,借着仅有的一缕溜进房间的月光,她才看清男人桀骜锋利的眉骨。

    看清他的那一刻,姜宝梨只觉眼前一黑。

    如果身边有个洞,哪怕是通往无尽深渊的黑洞,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救命,这是什么噩梦场景,快醒过来啊!

    姜宝梨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有痛感,提醒着她这真实的一切。

    司渡扣住了她的手腕,掐得很深。

    一开始,本以为沈毓楼下作,献祭美人来讨好他。

    没想到…只是美人认错了人。

    “滚出去。”男人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意。

    但是,他粗砺的手掌却违背了他的意志,掐得更深了。

    姜宝梨感觉他是不是要将她的手臂都拧下来了。

    “放开我,司渡!好痛啊!”

    他没有松手,反而拧得更紧了,几乎快脱臼。

    姜宝梨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不,可能软的也不吃,但她别无他法了。

    放软了声调,呜咽说自己认错了人,真的很对不起,今天只是个误会,以后再也不会了。

    求他高抬贵手,放过她。

    说了一堆好话。

    司渡烦躁地扯开了碍事的蚕丝被,借着月光,他看到她锁骨上那一颗痣,是诱人的殷红色。

    她是沈毓楼精心豢养的红玫瑰,这么多年,呵护在身边,不让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染指的机会。

    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酒意,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恨不得碾碎眼前这朵柔弱的玫瑰…

    片刻后,司渡终究还是松开了她,喃了一个字——

    “滚。”

    姜宝梨能听出他的烦躁,不再耽误,下床之后,匆匆忙忙给自己穿上裙子,逃之夭夭…

    混乱之后,房间里只剩一室空寂。

    司渡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

    他的酒量,恐怕还不如沈毓楼,不过多喝了两杯便有点醉了,上楼休息,房间是沈毓楼精心为他准备的。

    还以为人…也是。

    该死!

    司渡的手攥了拳头,仿佛被侮辱了一般,心里涌起了翻天的恨意。

    无处派遣。

    床头玻璃杯中,插了两株鲜嫩的保加利亚玫瑰,司渡修长的指尖拎起它,放到了眼前。

    身体的充盈和紧绷感,仍在持续…

    他摘下了一瓣玫瑰,放在了唇边。

    淡淡的清香,如同沾染了她的味道,他缓慢地咀嚼,品尝,舌尖漾起了苦涩。

    他吃掉了那朵玫瑰,还是无法排遣愤怒。

    和…欲望。

    ……

    姜宝梨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赶紧按下一楼的按键。

    没有其他任何念头,只想逃离这场盛宴,逃得远远的。

    真是作大死了!

    电梯在二楼停了一下,门打开,有宾客进来。

    而就在这开门的间隙,姜宝梨遥遥望见了沈毓楼。

    一身高定西装,气质清贵。

    他脸上却洋溢着少见的温柔笑意。

    而他面前站的是乔沐恩,她也捂嘴笑着,

    像听了什么俏皮话。

    沈毓楼用手巾替她擦拭了脸上未干的泪痕,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些一见如故的味道。

    而在此之前,他和她,从无交集。

    姜宝梨感觉自己眼睛仿佛被蜜蜂的尾针给刺了一下。

    电梯门缓缓阖上,痛感,却没有消失。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上了小艇回港口,坐进了宾利车。

    司机望了她一眼。

    “先送我回家。”

    “可是少爷他还没…”

    “他应该还要呆一会儿,先把我送回去。”

    “好。”

    司机启动了引擎,驶离了港口。

    背后几百家无人机腾空而起,如同蜂群般,在湛蓝的夜空中悬停,组成了“happybirthday19”这几个闪耀的字母。

    十二点,压轴烟花秀开始了。

    萤光映着车上少女的侧脸轮廓,而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份热闹。

    ……

    0点一过,游轮上的欢宴正式开始了。

    宾客们纷纷向司渡送上了昂贵的礼物——

    澳江赌/王送了一枚诞生宝石,石上刻的是「逢赌必赢」。

    当司渡拿起石头赏玩时,看到石下压了一张黑卡——里面是澳江新/赌/场五千万的筹码额度。

    司渡指尖拎着黑卡,扫了眼,对赌/王道:“多谢傅先生,我平时不爱玩牌,心领了。不过家里有人喜欢玩这个,我会把额度转赠,不辜负傅先生的好意。”

    赌/王笑着说:“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小司总随意处理。”

    中东的朋友送来一只训养的白化猎鸟,其他人也纷纷送上各自的礼物,有百达翡丽表,也有古玩字画等。

    司渡一一笑纳。

    然而,沈毓楼将这艘「深海璨星号」游轮,当作礼物奉送给司渡,司渡却并未接受。

    他漆黑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推辞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下子,周围人的表情变得丰富了起来,私底下窃声议论。

    这场生日趴是沈毓楼一手操办,方方面面无不妥帖,讨好逢迎之意,藏都藏不住。

    本来以为司沈两家关系处于亲密期,谁能想到,司渡居然当众拂了他的面!

    说难听点,这不就是热脸贴人家的热屁股了吗?

    沈毓楼修养还不错,礼貌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并没有失态,依旧风度翩翩。

    但谁都看得出来,之后的宴会上,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宴会里,司渡的议员二舅舅司莫池,与乔家倒是走得近,和乔沐恩的父亲谈笑风生。

    于是很多人猜测,两家或许好事将近。

    黎明微光在海平线亮起,喧闹整夜的狂欢盛宴进入了尾声,有种半昏半醒的恹恹感。

    沈毓楼一人站在空寂的甲板上,吹着冷风,看着长夜将尽时的最后的一点晦暗。

    在国外谈生意的沈亭山电话打了进来,告诉他,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ceo说,如果两家要继续合作生物酶抗技术,那么对接的负责人,绝不能是沈毓楼。

    所以,他承诺要给他的仁瑞医疗,不能给他了。

    “既然如此,你先回学校,公司的产业等毕业之后…再说。”

    父亲一句话,否定了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全部努力。

    忙到最后,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沈毓楼拿着手机的手背骨节…隐隐泛白。

    他沉沉地呼吸着,控制着情绪,说了一句:“好的,父亲。”

    第16章 蚕食“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好,我……

    姜宝梨一夜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只要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便是黑暗中那滚烫的大口口。

    她当时只求成功,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对那个大口口为所欲为。

    现在想起来,姜宝梨真的恨不得抹脖子吊死算了!

    她脑袋跟个锤子似的,使劲儿砸枕头。

    “蠢啊蠢啊蠢啊!”

    之前就听沈毓楼提过一句,说要把「深海璨星号」游轮送给司渡,顶层最好的总统套房当然也应该是司渡的房间。

    她怎么就…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司渡当时看着是真的动了气,脸上青筋都暴起了。

    他肯定以为是沈毓楼让她来勾引他的。

    完了,希望别影响接下来的项目合作啊。

    姜宝梨半点睡意都没了,披上一件单薄的真丝披风,走到窗边。

    天还没有亮,空中飘着雨,路灯在雨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

    姜宝梨恍然看到路灯下似乎站了一个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推开窗。

    冷雨裹着院里栀子的香,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姜宝梨看清楚了,沈毓楼站在雨里,一身西装被淋透。

    她心头一紧,抓起伞,赤脚便往楼下跑。

    伞骨被风吹得歪斜,沈毓楼整个人浸在雨里。

    领带被拉扯过,歪斜地卡在衬衣上,头发湿漉漉,黏在额上。

    “毓楼哥!”伞面堪堪遮住他发顶,“怎么站在外面淋雨?”

    沈毓楼迟缓地抬头,脸色惨白,雨滴顺着锋利的下颌流淌。

    想到他之前在party上端着香槟游刃有余的样子。

    此刻,却像被暴雨打蔫儿的玫瑰花枝。

    姜宝梨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凉得像冰块。

    “怎么了啊?”话出口,才发觉带了哭腔,姜宝梨心疼极了。

    沈毓楼怔怔的,望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眼底破碎。

    姜宝梨心疼麻了,也不再多问了,只说道:“先回去,我放水给你泡个澡。”

    她拉着沈毓楼回了他的房间,进浴室将下沉式浴缸放了水。

    哗啦啦的水声中,热雾逐渐弥漫了整个浴室。

    沈毓楼颓唐地靠在墙边。

    衬衫吸饱了雨水,紧贴着他的胸膛,透出了底下紧致的肌肉轮廓。

    “毓楼哥,先泡一会儿。”姜宝梨不看他,手指尖却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纽扣。

    沈毓楼忽然背过身,说道:“我自己来。”

    姜宝梨很听话地退后了一步,沈毓楼解开了衣服。

    知道她不会离开,倒也不避她,褪去衣裤之后,径直坐进了浴缸里。

    起泡球掩盖了他比例完美的腰身,姜宝梨拿起毛巾,轻轻替他擦拭肩颈,帮他放松肌肉。

    很快,他冷白的皮肤就被热雾给熏红了。

    姜宝梨指尖轻抚着他紧致的薄肌,心想,如果今天不出错,可能…他已经是她的了。

    念及至此,被窝里那个男人滚烫的皮肤触感,瞬间袭击了她。

    姜宝梨的手如触电般、蓦然抬了起来。

    沈毓楼也注意到她的异常,问了句:“怎么了?”

    “没、没事。”

    “你今天呆在司渡身边,情况怎么样?”

    姜宝梨心脏仍旧怦怦跳,故作镇定说:“他没有跟谁表现出特别的亲密,倒是乔家,他二舅舅司莫池和乔家走得很近。”

    “这些,我知道。”

    “别的就没什么了,后面我喝了一点酒,感觉有点晕,就没有跟着他了。”

    沈毓楼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姜宝梨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我刚刚看到你和乔沐恩说话。”

    “嗯。”

    “你们…说什么啊?”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沈毓楼闭着眼,神情很放松:“司渡的确是个混蛋,连未婚妻都能胡来,他心里一点忌惮都没有。”

    姜宝梨想起在乔沐恩演奏之后,司渡上前与她耳语了几句,之后乔沐恩便失态离场了。

    绝对强大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忌惮的。

    司家是港市首富,乔家和他联姻都算是高攀了,是借着司渡的大舅舅司莫城,才敲定了这桩联姻。

    这桩婚事,有利的是乔家。

    “她在跟你诉苦吗?”姜宝梨语气里有了一点点吃味,“你在安慰她?”

    “嗯。”沈毓楼毫不掩饰地坦白。

    没有下文了,他并不打算将他和乔沐恩究竟说了什么话,一五一十告诉姜宝梨。

    她也

    没有知晓的权利。

    姜宝梨越来越别扭。

    嫉妒像毒蛇,盘踞在她的心上。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扔掉了手里的浴花。

    浴花砸进水里,溅起泡沫。

    沈毓楼微微偏头:“你在闹什么情绪?”

    “你会不知道我在闹什么情绪?”

    这句话,就像点燃导线的火星,顷刻间点燃了沈毓楼一再压抑的情绪。

    他攥住了她的手腕。

    姜宝梨顷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指头紧紧陷入了她的肉里。

    只听“噗通”一声,他生生将她拉进了浴缸里。

    姜宝梨全身湿透,脑袋钻了水面,呛了水,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背抵着浴缸边缘,被他压得有点儿疼,沈毓楼一忍再忍,现在真的不想忍了,扯烂了她的衣服,一口便咬在了她肩头,如野兽般啃噬起来——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好啊,我给你。”

    “啊。”姜宝梨疼得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的动作,他的行为…如此反常,即便是亲吻,也带着强烈的暴戾气息。

    沈毓楼从来没对她这样过。

    在她印象里,他一向温柔敦厚,像个理想中的完美兄长,像上帝的恩赐,像命运馈赠的礼物。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费尽心机地引诱,她要的从来不是这种单方面的…施暴。

    “疼…!”

    “毓楼哥,弄疼了!”

    他没有停下来,直到姜宝梨忍无可忍的一巴掌,用力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相当清脆。

    “沈毓楼,你也要欺负我吗!”

    两个人凌乱的呼吸交织,姜宝梨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得无法蔽体。

    他抬起黑眸,看到她眼底有泪痕,忍耐着,全身都在抖,气得发抖…

    姜宝梨很少哭,哪怕小时候被人欺负,她也只会愤怒,不会掉眼泪。

    眼泪是被爱者的武器,不是她的。

    他在对她发泄,所有的压抑和愤懑,心有不甘,他对着她一个人发泄…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敞开心扉,表现最真实的自己。

    人都是这样,对着爱自己的人,才能够展露最不堪的自己。

    可是…他最不该欺负的人,也是她啊!

    沈毓楼立刻放开了她。

    她忙不迭从浴缸里爬起来,用浴巾裹住身体,跌跌撞撞地迈步要离开。

    沈毓楼忽然开口,嗓音嘶哑——

    “他拒绝了我的礼物,今天,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笑我不知好歹,笑我热脸上赶着贴人家的冷屁股。”

    姜宝梨脚步滞住。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说,“他一句话,就可以剥夺我的所有,我努力了这么久!”

    姜宝梨五脏六腑都被拧碎了。

    是她,是她闯祸了。

    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片刻后,沈毓楼深深地呼吸,闭上了眼:“梨宝,我今天心情不好,对不起。”

    “司渡他…做了什么?”

    “他让父亲剥夺了我在仁瑞医疗的ceo职务。”

    姜宝梨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渴望,就是站在高处。

    不再被人看不起,想像司渡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今晚之后,一切…化为泡影。

    “毓楼哥…”

    “一夜没睡,你回去休息吧。”沈毓楼偏头,对姜宝梨说,“我们…都忘了今晚的事。”

    姜宝梨知道分寸,不敢再激怒他。

    “好。”

    她起身离开了。

    沈毓楼从浴缸出来,打开了莲蓬淋浴,冲掉了身上的沫子。

    擦干了身体,换上深色睡袍,径直走出房间。

    坐在书桌边,开了一盏黯淡的灯,双手交叠撑着鼻翼。

    想了很久。

    他很确定在宴会上半程,司渡对他的态度都属于正常阈值之内,甚至和他聊了几句以后项目合作的事情。

    聊天的内容也没有问题,整场生日party没有丝毫的怠慢。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他和乔沐恩在二楼的寒暄,被他看到了,所以心里不舒服,要故意搞他?

    不不不,从乔沐恩对他诉苦的话里,沈毓楼能感觉到,司渡并不是很在乎她,喜欢就更谈不上了。

    沈毓楼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想,都想不通。

    司渡虽然喜怒无常,但他不可能睡一觉起来就从“友好”变成了“敌对”。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念及至此,沈毓楼立刻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连接了“深海璨星号”上的监控系统,看他整场party究竟和谁说过话,聊过天,看他去过哪里…

    很快,沈毓楼便发现了端倪。

    中途司渡叫停了姜宝梨的工作,没有再让她帮自己喝酒了,他多喝了两杯,有点不胜酒力,进入电梯。

    沈毓楼立刻按下空格键,切换电梯的监控,司渡去了游轮第三层,进入了总统套房。

    应该是进去休息了。

    沈毓楼将画面定格在了总统套房正对面的走廊监控上,没有开快进,而是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约莫一刻钟后,穿着褶皱玻璃裙的女孩,瞻前顾后地出现在了监控镜头中。

    沈毓楼凑近了电脑,放大了姜宝梨的表情,逐帧观察着。

    他将她一手带大,她所有的小心思,小情绪,都瞒不过他这双眼。

    姜宝梨似下定了决心,在屏幕上按下自己的指纹,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沈毓楼蓦地按下暂停键,靠在了松软的椅背上,心脏似跳空了几秒。

    某种窒息感,压上胸腔。

    她和他…做了什么!

    沈毓楼的拳头攥紧了,就像自己亲手养大的玫瑰,一夕之间风雨凋零。

    那种恶心感…

    不不不,不对。

    姜宝梨不会做这种事,他很清楚她的心意,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等等,她不会是想…

    沈毓楼微抖的指尖重新按下了播放键,不过十分钟,女孩跌跌撞撞地从房间跑出来,头发很是凌乱。

    边跑边慌张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跑进了电梯里。

    沈毓楼又重新把姜宝梨的视频调出来,看她的行踪轨迹,确定她是跟着自己进了电梯。

    只可惜,阴差阳错,他在二楼便下了,而她去了三楼。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总统套房让给了司渡的事情。

    沈毓楼反复观看了这几分钟的视频,心里大概有了数。

    十分钟,不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

    但沈毓楼了解姜宝梨的性格,她如果想要引诱他,必定破釜沉舟,一击必胜…

    司渡是被她的“行为”激怒了吗?

    他讨厌她?

    不,如果司渡讨厌一个人,将她直接打包了扔进海里都是有可能的。

    而不是将怒火迁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

    嫉妒。

    ……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雨后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泥土气。

    沈毓楼忽然推了推桌子,旋转椅向后弹射,他丝滑地转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老槐树。

    树叶坠着雨滴,滴答,滴答…

    沈毓楼忽然笑出了声。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只要司渡有了爱欲,就像无知无觉的动物的皮肤上有了溃烂的伤口。

    病毒会无孔不入地蚕食血肉,直至消亡。

    他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

    ……

    第17章 鲨鱼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第二天,姜宝梨醒过来,洗漱之后拎着书包下楼。

    很难得,沈家三兄妹竟然都醒过来了,坐在饭厅吃早餐。

    三兄妹虽然都是一个父亲生的,但长相却完全不同。

    沈真真和沈嘉青的眉眼,都随了邝琳,浓眉大眼,但眼间距很窄。

    沈毓楼则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是邝琳嘴里说的,一双会勾人的狐媚子眼睛。

    沈真真远远望见姜宝梨,冷声说:“走远点,别影响我的食欲。”

    姜宝梨端起餐盘,准备去别的地方吃早餐。

    沈毓楼却说:“梨宝,坐下。”

    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

    沈真真气不过,又不好多说什么,咬牙切齿地嚼着三明治。

    姜宝梨默不作声地坐下了,沈嘉青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将一颗剥好的鸽子蛋递到了姜宝梨餐盘里。

    她也对他笑,小声说:“谢谢。”

    沈真真骂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沈嘉青冲她吐了吐舌头,她索性拧住他的耳朵,使劲儿揪住。

    “啊啊啊好疼啊!”

    “我讨厌你,沈真真!”

    “说的谁不讨厌你似的!小白眼狼!”

    姐弟俩打了起来。

    邝琳听到动静,下了楼,叉腰对这俩姐弟说:“你们两个,就知道内斗,你们可是亲姐弟,再这样斗下去,让外人占了便宜,就等着死吧你们!”

    在佣人的拉扯下,姐弟俩才算停下“战斗”。

    沈毓楼给姜宝梨递了个眼色,让她吃快点。

    姜宝梨会意:“毓楼哥,今天要去哪边?”

    “去学校。”

    不等姜宝梨提议,沈毓楼便说,“一起走吧。”

    “好!”

    小姑娘狼吞虎咽地将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沈毓楼则将牛奶递到了她面前,怕她噎着。

    吃过饭后,姜宝梨跟着沈毓楼一起出门,坐上了宾利轿车,朝着休顿学院的方向驶去。

    路上,沈毓楼看书,姜宝梨则刷着手机,看宠物搞笑视频,音量调到最低。

    过了会儿,姜宝梨偷瞥了沈毓楼一眼。

    阳光照着他霁月风清的脸庞,一副清清冷冷的调子。

    “毓楼哥。”她试探地喊了声。

    “嗯。”他没抬头。

    “这段时间你都会呆在学校吗?”

    “应该是,直到毕业。”

    姜宝梨抿了抿唇,心里有点高兴,这样见他的时间又变多了。

    下车后,她跟沈毓楼道了别,说下课后再来找他,一起吃晚饭。

    “梨宝。”他叫住了她,“昨天晚上的事,抱歉了。”

    “哥哥,不是说忘了吗?”

    “是我欺负了你,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闻得出来,你昨天喝了点酒。”姜宝梨为他找补道,“而且,也是我不懂事,先跟你闹脾气,以后我们都不提这个事了,我没放在心上。”

    沈毓楼点了点头。

    姜宝梨笑着对他摆摆手,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朝着艺术楼骑去。

    她从来没见沈毓楼如此失态的样子…

    昨晚,他是真的很受挫,被踩在脚下无力反抗是什么滋味,姜宝梨亲身感受过。

    ……

    下课后,姜宝梨来到学校的恒温游泳室,找司渡。

    在此之前,她从没来过这恒温泳池,因为怕水。

    但听朋友说,这泳池是司家砸钱修的,特别高档,每次司渡要过去,都会提前一天换上干净的池水。

    走进游泳馆,姜宝梨还以为自己进的是什么高级会所。

    泳池有三个篮球馆的面积,湛蓝的水面倒映着穹顶阳光,水波荡漾。

    姜宝梨停在泳池边,恰好看到了游泳的司渡。

    自由泳,如游鲨般,朝着泳池另一端游去。

    姜宝梨也不急,走到岸边,耐心地等着。

    直到他跃出水面。

    腰间有隐现的鲨鱼肌。

    司渡已经注意到了姜宝梨,但他无视了她,径直坐到了躺椅边。

    姜宝梨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司渡,那天的事情,我再次跟你道歉,真的真的对不起,冒犯了。”姜宝梨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那天我多喝了几杯,脑子不清醒,请你原谅我。”

    司渡头都没抬,拿起矿泉水瓶,仰头喝水。

    喝了半瓶,才懒散地睨她一眼:“你要怎么跟我道歉?”

    “怎样都行!”姜宝梨急切地说,“只要你放过沈毓楼,别因为这事迁怒他,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我对你没兴趣。”

    “我知道。”

    司渡嗓音冰冷,掐住了她的下颌:“姜宝梨,你少自以为是,我要怎么搞沈毓楼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敢说自己不是因为那件事,迁怒他吗?”

    司渡笑了,笑得像个浑球:“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迁怒?那晚的事,你让我舒服得很。”

    “……”

    想起那晚的事,姜宝梨都快羞愤死了。

    “既然这样,你就更…更不该那样对他,生物酶抗的事他忙了半年多…”

    “沈毓楼的小玫瑰,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司渡很不客气地甩开了她的脸,语气又狠又轻佻,“管好你自己。”

    姜宝梨想到昨天沈毓楼受挫的样子,仍旧不愿放弃。

    “只要你把项目还给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她不依不饶地说,“任何事。”

    司渡已经有点烦了,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深水区泳池。

    忽然,他唇角提了起来——

    “会游泳吗?”

    姜宝梨警觉地摇头:“不会。”

    他捡起了小桌边的一颗橘子,掂了掂,扔进了游泳池里:“去给我捡回来,我考虑,要不要把项目还给他。”

    第18章 回家人工呼吸

    姜宝梨看向泳池。

    这里是深水区,少说有五六米深,橘子就漂浮在了水面上。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姜宝梨从小最怕水了…

    如果能让沈毓楼重新回到仁瑞医疗,她愿意试试看。

    小姑娘一转头,“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伴随着清脆的落水声,司渡头也没抬。

    眼尾的肌肉,却不自觉地扯了扯。

    四面八方的水浪,灌入了她的世界。

    姜宝梨睁不开眼,呼吸也全然被堵住了,就像…活埋的感觉。

    佣人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又望望司渡,忍不住提醒道:“少爷,怕是…要出人命啊。”

    司渡脸色阴沉,太阳穴有青筋暴起——

    “不管她。”

    “可是…”

    “我说了,不管。”

    佣人不敢再说话了,担忧地看着水面。

    ……

    自幼在小渔岛长大,但姜宝梨不会游泳,甚至可以说,相当怕水。

    小时候被一群小孩扔进过海里,漫无边际的大海,永无尽头的绝望,她真真切切地感受过近在咫尺的死亡…

    后来被大人救上来,姜宝梨就再也不敢靠近大海了,甚至从不去海岸线边玩耍。

    就连菜市场打渔的腥臭味,都会让她恶心泛呕。

    她讨厌水,畏惧水,仿佛来自于本能。

    所以,恐惧感涌上心头,她连闭气都做不到,猛猛灌了几口水,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力气。

    会死吧。

    可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爬出来,她还想赚很多钱,想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想好好学小提琴,想和沈毓楼永远在一起…

    就在她将要失去意识的刹那,一双手猛地拉住了她。

    顷刻间,跌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那双手抓她很紧,像被猎鹰的爪子扣住了。

    终于钻出了水面,她很努力地想要呼吸,可她没有力气了。

    胸口被重压了几下,柔软的唇瓣覆住了她。

    接着,呼吸渡入了她的嘴里。

    猛地呛了一口水。

    姜宝梨才终于喘上了气,感觉自己的肺就像呼啦呼啦的破风箱,竭尽全力地汲取氧气。

    恢复意识的刹那间,便感觉被人丢开了。

    她艰难地坐起身,看到司渡如神明般、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他脸色冷得可怕:“你果然是条好狗,为了主人,命都可以不要。”

    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宝梨攥住了他的裤子,拉出了褶皱:“仁瑞医疗的项目,可以还…还给沈毓楼了吧。”

    说完,她将捡回来的那颗橘子…颤颤地递了过去。

    刚刚溺水昏迷的时候,她都紧紧地攥着它。

    为了他,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司渡看着那颗湿漉漉的橘子,倏而,他脸上绽开冷笑。

    拍了拍她的脸——

    “我只说考虑一下,

    现在我考虑好了,我不想还。”

    说完,丢开她,拂袖离开。

    看着男人冷酷的背影,姜宝梨用力地呛咳了几下,破口大骂——

    “混蛋!”

    “司渡你妈的!”

    ……

    姜宝梨全身湿透地走出了游泳馆,风一吹,冷得直哆嗦。

    是夜,她便感觉全身软绵。

    发烧了。

    休顿的女生宿舍是双人间。

    不过,她室友和她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自己家里,只有学院有晚课的时候才会在寝室留宿。

    姜宝梨烧得迷迷糊糊,跌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很想醒过来,可是被梦魇住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但姜宝梨实在没力气去开门了。

    过了会儿,宿管阿姨拿着钥匙开了门,沈毓楼大步流星走进来,轻轻拍了拍她昏迷的脸庞:“梨宝…”

    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没有反应。

    沈毓楼从六点就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听,他便一直打一直打。

    姜宝梨手机里,已经几十通未接来电了。

    后来听人说,她又去找了司渡,沈毓楼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就算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猫儿,出点儿事,他也会心如刀绞。

    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是唯一对他真心以待的人…

    沈毓楼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唤她的名字:“梨宝…听得到吗?”

    如果姜宝梨能听见他的呼唤,大概心都会融化了吧,可惜她烧得快昏厥了,什么都听不见。

    沈毓楼立刻打横抱起了她,对宿管阿姨说:“我先带她去医院了。”

    宿管阿姨连忙点头:“好好,快去吧。”

    沈毓楼抱着姜宝梨,心急火燎地冲下女生宿舍,上了车,对司机吼道:“去医院!快点!”

    不远处,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一棵大槐树的阴影里,司机回头看向那个脸色低沉的少年:“少爷…要跟上去吗?”

    司渡没有回应。

    片刻之后,等沈毓楼的车开远了,他才淡淡道——

    “回家。”

    第19章 度假“别怕,我带着你。”

    沈毓楼的手,很凉。

    姜宝梨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脸庞,像羽毛掠过。

    她努力睁开眼,看到沈毓楼清隽的面庞。

    他睫毛低垂,眼神极致温柔。

    “醒了?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去你宿舍,你烧得没意识了。”

    他看起来有点憔悴,眼角有血丝。

    姜宝梨坐起来,感觉身上软软的:“昨天回来,是感觉有点冷,冲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里,一睡就没了知觉。”

    “我知道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沈毓楼脸色沉了沉,揪着她的脸蛋,语气严肃,“姜宝梨,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私自去找司渡。”

    “我只是想求他,让你重新…哎哎,疼!”她推开了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帮我求任何事。”沈毓楼正色说。

    姜宝梨乖觉地点了点头:“哦,好吧。”

    其实,她才不想去找司渡呢!

    离他越远越好。

    沈毓楼不让她去找他,高兴的很!

    她偷笑了一下,吸了吸气:“好香啊。”

    沈毓楼舀起一勺鱼片粥:“早就给你煲好了。”

    “你亲手做的?”姜宝梨眼底有惊喜。

    沈毓楼没好气地说:“反正我现在时间多。”

    他时间多起来,以后就能朝夕相处了。

    姜宝梨心里想,这样…好像也不错?

    舀起一碗粥,纸巾在碗边轻刮几下,沈毓楼有洁癖,连喂饭都要刮去碗边多余的汤水。

    他坐过来,将碗递到她面前:“吃吧。”

    姜宝梨故意说:“手没力哎。”

    沈毓楼知道她在装,但也没拆穿,瓷勺舀起粥,自己吹了吹,喂给她。

    姜宝梨舌尖卷走鱼片粥,却故意叼着勺子不放,一双狐狸眸勾着他。

    沈毓楼用勺子敲她鼻头,小姑娘吓得慌忙躲开:“我是病人!”

    “那还闹。”

    她嘻嘻笑着,就喜欢逗他玩。

    看她还笑得出来,沈毓楼却是心有余悸。

    别看她这汹汹的气势,但身体一向不怎么好。

    大概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养起来,受点儿凉就会感冒发烧。

    烧起来也很吓人,小时候,烧过三天三夜,沈毓楼真是怕她死了,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自己捡回来的猫儿狗儿,自然要好好照顾。

    所以每次她生病,沈毓楼都要亲力亲为地管着她,看着她,详细地询问医生,学习怎么煲营养汤,怎么做饭煮粥。

    他在沈家这么多年,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对谁都要戴上面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只有照顾姜宝梨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有了感情,有了温度,有了血肉。

    所以,哪怕世间玫瑰千千万,只有那朵被他精心照顾过,呵护过的玫瑰,才是确定无疑,属于他的。

    ……

    过了会儿,护士拿着水银体温计走过来,给姜宝梨量体温。

    沈毓楼接过了护士手里的体温计,让她放在腋下,姜宝梨等护士走了后,故意一颗一颗地解开病号服纽扣,扯开衣领:“你帮我量。”

    领口里的风光,若隐若现。

    沈毓楼移开了视线,不接她的招,将体温计扔给她:“自己量。”

    姜宝梨撇撇嘴,将体温计放进去。

    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那晚在游轮总统套房里的情形。

    那时候,如果没有走错房,不知道这座冰山会不会像司渡那样有反应。

    那晚,她是孤注一掷,所以使尽浑身解数。

    即便是冰山,她也能将他融化了。

    真可惜。

    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姜宝梨怔怔地坐着,盘算着,下一次的机会…

    沈毓楼却将体温计从她腋下快速抽走了,对着顶灯看水银柱:“38.3,还是有点烧。”

    他又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深夜了。

    “睡会儿吧。”

    “你别走啊。”

    “我不走。”

    姜宝梨躺了下来,搂着沈毓楼的手臂装睡,时不时睁开眼,偷看他。

    沈毓楼手腕有点酸,动了动,没有抽走。

    姜宝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凉丝丝的退烧贴,贴在了额头上。

    等她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沈毓楼。

    沈毓楼背靠着椅,闭目养神,脸上有倦意,衬衣领口松散,露出他修长的颈子。

    姜宝梨偷偷伸手去捏他鼻子,立刻被他反手握住。

    他睁开眼:“我没睡着。”

    嗓音里带着沙哑的倦意。

    “这一觉睡得好好。”小姑娘伸了个懒腰,“身上也有力气了。”

    护士走过来帮她量了体温,已经退烧了。

    “沈先生照顾了您一夜,果然好得快。”护士打趣地说。

    姜宝梨偷瞥沈毓楼,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

    她觉得自己不算自作多情,沈毓楼是在乎她,甚至喜欢她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生病之后能让他彻夜守护。

    如果他不喜欢她,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

    那段时间,司渡的心情不佳。

    一直觉得,报复沈毓楼会让自己对那晚的羞辱,有所释怀。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

    他仍旧感觉胸口闷沉沉的,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着,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等待实验结果的间隙,他去了艺术楼。

    脑子里有了新的旋律,艺术楼四楼有他专属的音乐教室和他专属的Bechstein.C白钢琴。

    司渡很有音乐天赋。

    小时候,便有钢琴老师断言,他一定会成为钢琴家,他的

    绝对音感仿佛天赐的礼物。

    但司渡从来不觉得,上天会赐予他什么礼物。

    他的出生,便带着罪恶的基因。

    他没有成为钢琴家,反而热衷于研究生物基因,痴迷于人类肢解的残躯,他想弄明白人为什么为人,他为什么是他…

    不过,这音乐天赋的确不曾辜负他,只要他触碰到琴键,便会有扣人心弦的曲调流淌出来。

    他用笔名D创作的古典曲谱,也得到了许多艺术名家的认可。

    音乐,能让他时常混乱无序的脑子,清醒过来。

    他指尖落在琴键上,但不太专注。

    隔壁断断续续传来别人演奏的《月光曲》第三乐章——那人总在降B调的地方,弹错音,活像被掐了脖子的猫。

    吵死了。

    司渡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撕掉了纸上新写的部分变奏和弦。

    就在这时,一缕小提琴声,飘入了琴房,是《vengeance》的第四乐章。

    司渡一怔。

    和那晚在网上听到的那段打动他的演奏,一模一样。

    这么久以来,从没有人真正演奏出让他满意的《vengeance》,大多数人如跳梁小丑,譬如那晚的乔沐恩。

    没人能真正地理解和懂得,这段乐章的汹涌情感。

    现在,弹奏那人也对《vengeance》作了改编。

    在十六分音符的地方,改用了跳弓。

    司渡感觉尾椎窜上一阵酥麻的电流感。

    他起身出门,带翻了琴凳,有点想见见那人。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乐器声,相当刺耳。

    但那段小提琴的旋律却清晰地指引着他。

    越往走廊尽头,琴声越清晰,他能听见琴弓在E弦上碾出的颤音。

    改得…很好。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

    司渡的步履也停了下来。

    周围荒腔走板的钢琴,提琴,甚至还有大合唱,交织混响…

    可他想要寻找的旋律,就像一缕燃尽的烟,再无踪迹可循。

    司渡经过一个又一个音乐教室,教室里有一人或多人在演奏,有女孩看到了他,连忙拉扯同伴快看!

    司渡抽回了冷淡的视线,顿觉无趣,转身便进了电梯,离开艺术大楼。

    却在出门的时候,在艺术楼旁边的小花园望见了沈毓楼和姜宝梨。

    沈毓楼接过了她的提琴盒,背在自己左肩上。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姜宝梨捂嘴轻笑,看他的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意。

    沈毓楼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鹅黄碎花。

    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司渡,对他遥遥地点头致意。

    司渡读出了他眼神里某些报复的意味。

    他牵着姜宝梨的手,离开了。

    司渡冷冰冰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不知不觉,舌尖咬破了。

    一阵铁锈味,在舌尖漫开。

    ……

    那段时间,姜宝梨整天跟沈毓楼腻在一起。

    在旁人看来,两人就像恋爱了一般。

    姜宝梨成天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身体荷尔蒙处于高速分泌状态,做什么都很兴奋,看什么都很美好…

    她几乎已经将沈毓楼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寒假到来,沈毓楼甚至带她去了巴哈马旅游,住哈勃岛粉红海滩边上。

    姜宝梨看着那一片梦幻粉红,还以为海滩上绽放了不少粉色的花朵,走近了才看到,竟然是沙滩的颜色。

    沈毓楼告诉她:“这里的红珊瑚,常年被海水冲击,变成粉末堆积在沙滩上,所以变成了红色沙滩。”

    姜宝梨这会儿专心致志看沈毓楼的八块儿腹肌,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沈毓楼戳了戳她的脑门:“想什么?”

    小姑娘抿嘴,藏住快要溢出的笑容,对他说:“真希望可以永远这么开心。”

    “这有什么难的。”沈毓楼回头,望向了海岸线一排高档酒店和别墅,“如果我现在还有公司,有项目,我可以带你住更高档的酒店,甚至包下一个私人岛屿,随便玩。”

    姜宝梨觉得这一趟出来,头等舱,五星酒店,私驾接送,豪华套房…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了。

    但奢侈这事儿,是没有上限的。

    “毓楼哥,你没懂我的意思,其实只要跟你一起出来玩,就算报一个廉价旅游团,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这句话,是真心的。

    虽然姜宝梨渴望奢侈的物质,但这些和沈毓楼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才是她心里最最最最珍贵的。

    沈毓楼却摇了摇头,他并不认同姜宝梨的话,也不觉得她真的吃得了困窘生活的苦。

    她一贫如洗过,而他给了她富裕优渥的生活。

    已经回不去了。

    “梨宝,别说这种话。”他深榛色的眸子望向姜宝梨,“我不满足,你也不应该满足,明白吗?”

    姜宝梨能感受到沈毓楼心里的不甘…

    蛰伏这么多年,浅滩困蛟,他还没有遇水化龙,深渊一般的权力欲壑没有被填满,怎么可能满足。

    姜宝梨听话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沈毓楼包了一艘游艇,带姜宝梨出海游玩。

    在帕莎海岛东南面有一处红色珊瑚,特别适合潜水。

    游艇上,沈毓楼换好了潜水服,让姜宝梨也换上:“我带你去看看下面的珊瑚,很美的。”

    姜宝梨死死抱着游艇杆子,坚决不肯跟沈毓楼下水——

    “你去吧,我…我我我我对珊瑚没兴趣。”

    “别怕,我带着你。”

    “谁说我害怕了,我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姜宝梨嘴硬说。

    沈毓楼轻笑了下,也不勉强她:“我去玩了,让Noah带你去玩玩摩托艇。”

    说完,便用当地语言对一个穿背心的精瘦黑人小伙Noah交代了两句,给了他许多小费,叮嘱他一定照顾好她。

    Noah欢天喜地地收了钱,带着姜宝梨去玩。

    其实姜宝梨对摩托艇也不大感兴趣,她只想乖乖呆在船舱里,远离水,远离大海。

    不过…好不容易跟沈毓楼出海玩一次,如果表现得兴致缺缺,似乎也有点扫兴。

    Noah已经上了摩托艇,用听不懂的当地语对姜宝梨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听不懂,但她知道,他是让她坐上来,带她去玩儿。

    姜宝梨看看周围,海面上有不少游艇漂浮着,玩浮潜的,深潜的,还有摩托艇拉着香蕉船兜风的…

    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姜宝梨坐上了Noah的摩托艇,正要叫他slowdown一点儿。

    没想到这黑人小伙儿玩的就是心跳,“嗖”的一下,摩托艇如火/箭/筒一般,飞蹿出去,姜宝梨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只能紧紧攥着Noah的衣服。

    摩托艇在空旷的海域兜了好几圈儿,姜宝梨眼睛都不敢睁开。

    就在这时,Noah突然减了速。

    姜宝梨看到不远处游艇边,好像有人浮潜出了问题,另外一个黑人小伙儿不住地冲着Noah招手。

    人命耽误不得,Noah叽里呱啦对姜宝梨说了一通,示意她抓住摩托艇的方向手柄,自己则跳下了水,如游鱼般朝着事故游艇游过去。

    “哎!!喂!!”

    姜宝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孤零零地一个人呆在了摩托艇上。

    一道又一道海浪冲击着摩托艇,姜宝梨心里害怕极了,死死地攥着方向手柄。

    没想到,手柄竟然就是启动引擎,跟摩托车一样,右手柄向下一翻,摩托艇猛地蹿了出去!

    “我靠!!!”

    “啊啊啊啊!!!”

    分分钟,姜宝梨的摩托艇就蹿出去老远,一路狂奔,一路尖叫…

    ……

    “珍珠号”游艇上,韩洛拿着望远镜,远远望见海面上一艘摩托艇以时速200的速度在海面上飞蹿。

    摩托艇上的女孩疯狂尖叫。

    “司渡。”

    他回头望了望一旁用科学杂志盖着脸小憩的男人,“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才约你出来度假,别这么扫兴啊。快来看看,有个不要命的傻逼开着摩托艇玩极限。”

    司渡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听见由远及近喊“救命”的声音,司渡才慵懒

    地抬起头。

    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摩托艇上吓得魂飞魄散的姜宝梨。

    来不及多想什么。

    司渡从游艇上一跃而下,跳上了一艘空余的摩托艇,朝她追去。

    第20章 海岛娇得让人心痒。

    姜宝梨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Noah这会儿反应过来,想救她,都来不及了。

    她的摩托艇驶离了海岛游玩的区域,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浩瀚无人的深海狂飙而去。

    路过的当地小哥,都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

    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摩托艇。

    姜宝梨只能死死攥着方向手柄。

    艇上的对讲机里传来叽里呱啦的语言,姜宝梨根本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操作,才能让摩托艇停下来。

    这下,真的完蛋了。

    腥咸的海风吹着她的眼睛,刺激得泪腺疯狂分泌眼泪。

    她都快睁不开眼了,一边尖叫,一边放声大哭。

    黑云压顶,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

    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

    姜宝梨感觉这次自己凶多吉少了。

    妈的,还没变成超级富婆,还没有享受人生,还没有成为小提琴女王,还没有拿下沈毓楼…

    就要这样…命丧大海了吗?

    无边恐惧袭来。

    她乞求着老天爷,如果这时候有谁能救她,谁都行,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

    这时,身后传来了另一艘摩托艇轰隆隆的声响。

    一艘黑红相间色的摩托艇,追上了她,与她并行。

    当姜宝梨转头看到摩托艇上的男人,顿时两眼一黑。

    人快死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看见死神?

    死神怎么有张和司渡一模一样的脸?

    司渡摘了墨镜,扔进海里,对她喊道:“姜宝梨,松开油门手柄。”

    姜宝梨只当他是幻觉,压根不搭理他。

    直到司渡的摩托艇开到了她前面,她看清了面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并非是她死前臆想出来的幻象。

    他真真实实地存在。

    “别哭了。”

    本来司渡还想骂她几句,或者嘲笑她几句,但看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

    心里某处…牵着疼。

    “马上要起浪了!快松开油门手柄!”

    海上已经有了狂风,姜宝梨知道前路必定死路一条,她带着哭腔,对他喊道:“我没有踩油门啊!”

    “你右手的方向手柄,别死死攥着,松开它。”

    “松开,我会掉下去的!”

    “不是让你放手。”司渡加速追着她,“你把油门都按死了,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姜宝梨这才注意到,因为过分紧张,她用力地握着方向手柄。

    可是右边的手柄是灵活翻动的。

    按照司渡所说,她缓缓松了油门手柄。

    果然,摩托艇的速度马上降了下来。

    “我要怎么刹车啊?”

    “摩托艇没有刹车。”司渡解释道,“等它自己减速停下来。”

    果不其然,只要她不再加速,摩托艇很快便停了下来,如浮萍般漂浮在海面上。

    司渡也停在了她身边,对她伸出了手:“过来,我带你回去。”

    姜宝梨环顾四周,她已经远离了游玩海岛的范围,四周除了茫茫一片的浩瀚深海,再无其他。

    姜宝梨有点犹豫。

    “这艘摩托艇怎么办?”

    “怎么,你还想骑回去?”他语调戏谑。

    姜宝梨才不想再碰油门手柄了,她以前看过摩托艇相撞的事故视频,现场画面那叫一个惨烈。

    侥幸保住一条命,还管这玩意儿干什么。

    “你能接住我吗?我不想掉进海里,我害怕。”

    “废话这么多,我走了。”

    “别别,司渡,别走,我害怕!”

    司渡心软了,对她伸出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姜宝梨握住了司渡的手,借着他的力,一跃坐上了他的后座。

    司渡启动引擎,将摩托艇驶了出去。

    海面上已经起浪了,姜宝梨被颠得东倒西歪,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掉进水里:“司渡!不行,坐不稳!”

    “别掉下去。”司渡嘴角冷冷提了提,“一个浪头拍过来,东海龙王都救不了你。”

    姜宝梨无奈,只能紧紧地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这是她唯一可以攀住的。

    他腰间紧致有力的鲨鱼肌,触感明显。

    鲜少有男人能练出这玩意儿,沈毓楼虽然也是八块腹肌,有人鱼线,但侧腰却没有练出鲨鱼肌…

    司渡似乎酷爱游泳。

    “你怎么在这里?”她闷闷地说,“像在跟踪我似的。”

    男人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我跟踪你?请问你算什么东西。”

    “……”

    的确,在他眼里,她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不如他手底下的一条狗有意思。

    “对了,我送你那条德牧,还好吧?”

    “宰了,不够我的卡斯罗塞牙缝。”

    姜宝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早就知道他性格极端又残忍,就不该送他活物!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想赶紧回岸边。

    驶了约莫二十分钟,眼见着一座小岛浮现在了眼前。

    可是姜宝梨并没有看到随处游艇香蕉船的热闹海湾。

    眼前这座岛屿和海湾,很陌生,不像是帕莎海岛和红色珊瑚礁群。

    司渡的摩托艇停在沙滩边,立刻有两位穿着休闲的佣人走上前来,帮他停好摩托艇,将姜宝梨扶下来。

    大雨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佣人为司渡撑起了黑伞,迎着他朝着不远处的欧式庄园走去。

    “司渡,这是哪里?”姜宝梨狼狈地追上他。

    “这是我的私人岛屿。”司渡淡淡道。

    “不是…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我要回去!”

    沈毓楼肯定在到处找她。

    司渡不耐烦地睨她一眼:“暴风雨就要来了,你想送死,自己去,别拉上我。”

    姜宝梨望了眼海面,乌云压顶。

    远处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岛上也在飘小雨。

    看起来,也只能在这里暂做逗留。

    ……

    姜宝梨跟着司渡去了他的庄园。

    庄园背靠悬崖,丝毫不比山月庐别墅小到哪儿去。

    身上的泳衣已经湿透了,滴滴答答淌着水,佣人为她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

    她却先用流利的英文询问佣人:“家里有没有电话?”

    佣人看了司渡一眼,得到司渡的眼神默许之后,他才将她领到了座机电话旁边,告诉她:“这台电话可以使用。”

    姜宝梨拨通了沈毓楼的号码。

    沈毓楼听起来也很着急,得知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我…遇到司渡了,他救了我,现在我在他的私人岛屿上。”

    沈毓楼默了几秒,说道:“我知道了,等暴风雨停下来,我就来找你。”

    “好。”姜宝梨捏着电话,对他撒娇,“刚刚吓死了,你还让我去玩摩托艇。”

    “以后不会了,是我的错,我也被吓到了。”

    如愿听到了想听的话,姜宝梨嘴角上扬,偷笑着,说道:“原谅你,记得雨一停就过来接我啊。”

    “好。”

    姜宝梨挂断电话,回头瞥见了司渡。

    眉目沉沉。

    偷听人讲电话…

    姜宝梨走过去,笑吟吟地说——

    “刚刚你救了我,谢了。”

    司渡抱着手臂,拉长调子:“不想道谢,不必勉强。”

    “绝对真心。”

    司渡轻嗤一声,抱着手臂走上了老旧的木质楼梯,回了自己房间。

    夜幕降临,佣人带姜宝梨去了她的房间,她冲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床休息。

    希望明天一睁眼,便看到沈毓楼来接她了。

    楼下不知道在搞什么,砰砰砰的,吵得她睡不着。

    姜宝梨本来打算忍一忍,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里面。

    扯过羽绒被,蒙住了头,忍了小一刻钟,外面的枪声还是没有停。

    她终于忍无可

    忍,打开房门,走下旋转楼梯,循着枪声,来到了后花园。

    远处,涨潮的海水一浪一浪地扑上沙滩。

    夜色里,司渡端着猎枪,腰身挺拔。

    他穿着度假风格的休闲T,小臂肌肉胀鼓鼓的,正在偏头装填子弹。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冷笑:“终于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你吵死了!”姜宝梨不满地说。

    “这里是我家,嫌吵可以滚。”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姜宝梨绽开一抹假笑:“其实…也没有很吵啦。”

    她故意踩重了脚步,走过去,仔细端详他手里那柄猎枪,“哇!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司渡突然转身,带着温度的枪口,抵住了她的额头。

    “”

    顿时,姜宝梨吓得一动不敢动——

    “真的真的,行了吧!”

    倏而,他移开了枪口,恶劣地笑了:“怕了?”

    姜宝梨不想在他面前露怯:“谁怕了!”

    “敢不敢试试真家伙?”

    “怎么不敢。”姜宝梨夺过了猎枪,一上手,就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沉甸甸的金属,握得她手腕都酸了。

    扳机,冰冰的。

    姜宝梨压根不会玩,学着刚刚司渡上膛的样子,按下扳机,后坐力抵着她的肩窝。

    子/弹弹射而出,飞向了天空。

    姜宝梨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手腕绷直。”

    忽然,他粗砺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混合着火药味。

    司渡硬实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

    说话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屏住呼吸三秒,再按下扳机——”

    砰的一声,第二发子弹,稳稳地穿透靶心。

    姜宝梨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命中,而且还能稳中靶心。

    这可是她第一次摸枪!

    她转头,她的耳垂蹭过他凉凉的唇。

    心里泛起涟漪…

    姜宝梨扔掉了发烫的猎枪,退后了几步,防备地远离了他。

    怀里一空,司渡竟有点不适应。

    猎枪重新上膛,砰砰砰。

    打没了剩下的三颗子弹后,他将猎枪扔给了候在一旁的佣人——

    “去睡吧,不吵你清梦了。”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目睹了一切的韩洛,倚在落地窗边,笑着对司渡说:“我说你怎么忽然骑着摩托艇跑没了影,原来是英雄救美去了,这小美人是谁啊?”

    司渡坐到吧台边,给自己调了一杯BloodyMary:“沈毓楼的女人。”

    “沈毓楼?”韩洛有点讶异,“你搞沈毓楼,不会是为了跟他抢女人吧?”

    “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司渡喝了一口腥辣的鸡尾酒,“玩玩而已。”

    “能让你提起兴趣玩玩的女人,也委实不多了。”韩洛转身,看着花园里穿着睡裙的女孩。

    确实,娇得让人心痒。

    只是,被司渡这样的恶魔看上,该说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

    次日清晨,阳光很好。

    姜宝梨被司渡强行带上了游艇,韩洛也在,她听他们说,是要出海深潜。

    司渡已经换上了潜水服,韩诺看到姜宝梨,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借口自己肚子痛,让人用摩托艇载他回岛,将小艇留给了姜宝梨司渡两人。

    司渡已经换上了潜水服,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套灰色潜水服:“穿上,跟我一起下水。”

    “疯了!我才不去!”姜宝梨最怕水了。

    “真的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

    司渡将氧气瓶挂在背上,欣赏着女孩脸上的恐惧,哼笑:“不去,我就让沈毓楼…一无所有。”

    他一字一顿,威胁道。